只睡了两三个时辰,第二天天未亮时白书允就站在曲生阁问外了。
曲生阁是陆归时的屋子,里面仅有一张床,陆归时让给了两位女子。他和沈曦一夜都在曲生阁问外。
沈曦靠着门打坐,陆归时更随意一些,只是靠着门睡着了。
白书允出来之前,看过沈芣苡,睡得正香。一个人在床上蜷缩着,紧紧掖着被角。
“告别”了三人,白书允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陆苑。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她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依旧立于天地间。
沈芣苡醒过来的时候,陆归时和白书允都离开了。
“沈曦,你怎么能让白姐姐离开了?!”“她一个女孩子,谁都依靠不了,她能去哪里?”
沈曦却和没听到似的,拉着沈芣苡就要走。
“沈曦!你听到我说还没?”沈芣苡想甩开沈曦,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不知道为什么虚弱得很。
沈曦停下来,很严肃地说:“芣苡,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我不能要求她躲躲藏藏。”
沈芣苡明白沈曦的意思,但还是担心白书允,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她能去哪?沈曦放开沈芣苡的手,沈芣苡攒着气走在前面。
“去哪儿?”沈芣苡气鼓鼓地问。
“去李氏府邸。”沈曦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起初走得挺快的。到后面,沈芣苡的脚步就慢下来了。后面跟着的沈曦也就放慢了脚步,紧紧地跟着。
沈芣苡注意到了,从陆苑下来,彭泽附近都没了人烟。难道就因为陆氏的衰落?其他普通百姓都不愿意在这住下来了?不是说安土重迁吗?
还是铜陵好。
“舅舅呢?”沈芣苡问。
沈曦:“他们留在帝都山了。”
沈芣苡真是吃惊了,道:“留在帝都山做什么?李屹思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沈曦走到沈芣苡身边道:“帝都山突然成了荒山,他们想必认为是李屹思做的吧。”
沈芣苡:“那留在帝都山也没有用啊。”
沈曦垂下眼眉,那些家主是盯着帝都山“取之无尽”的灵力的。现在一下落空了,肯定是不依不饶的。“你取走的是妖祟。”“那灵力去哪了?”
沈曦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沈芣苡也想过。沈芣苡看着沈曦的眼睛,片刻,道:“你说呢?”
“陆氏。”两人齐声道。
沈芣苡嘴角一弯,道:“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
沈曦点点头,道:“那日我去得稍晚,但依旧看出了一些东西来。”
“舅舅他们瞒着我们,陆氏又瞒着舅舅他们。”
“陆氏去帝都山是如果真的为了对付李屹思,那么母亲就是他们要利用的。”
“陆氏去帝都山李屹思大概是知道的,他默许了。”
“他不知道的,大概就是陆氏隐瞒的那部分。”
沈曦很简单地分析了一下,沈芣苡点头赞同。沈曦接着道:“李屹思早就准备好了后路,但我觉得不是战败的后路,而是他拿到想要的之后要做的。”
“他误认为陆氏要复活的是林琅,所以他真正要的或许就是林琅。”
“那么,他原本的计划——陆氏复活了林琅,他会把林琅带到哪里呢?”
沈曦停下来想,沈芣苡问:“林琅到底是什么人?”
那日李屹思很明显地针对两个人——舅舅和林家主。
听上去林琅就是林家主的姐姐,可舅舅和他们什么关系?再想到舅舅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娶。说实话,沈芣苡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一部大戏了。
“林琅,就是林家主的姐姐,据说当年和李屹思有过婚约。”
看吧,沈芣苡脑海里想象的大戏也不是毫无根据。“那后来呢?”沈芣苡问。
沈曦摇摇头,沈芣苡明白了,估计又是和阿娘一样。
对了,阿娘,他们说阿娘是魔女,是修真界的灾难。
呼。沈芣苡长呼一口气,她一直不敢想这件事情。
“沈曦,你相信他们说的吗?”沈芣苡问。
“你相信阿娘是魔女吗?”沈芣苡又问了一遍。
沈曦摇摇头。
“我印象的母亲,一直很温柔。”“他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沈芣苡点点头,拉紧了沈曦的袖子道:“我也不信。”
沈曦拍拍沈芣苡拉着她的手,道:“所以我们先去李氏府邸,先去找瑾和君。”
“为什么要找他?”沈芣苡问。陆即墨也是陆氏的人,他还是陆家主,还是他把那三位长辈请出来了。
沈芣苡又想起来了,那三位长辈去过铜陵,还进了沈氏的藏书阁。
沈曦:“瑾和君,他——我信任他。而且他能帮我们,我们这些小辈中,只有他继任了家主之位。他一定知道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
沈芣苡道:“好。我们先去找他。”
片刻,她又道:“那他不管李屹思了?”
沈曦道:“或许,李屹思要找的和我们所差无几。”
“林家主伤得很重,师父肯定会追究,瑾和君忙着陆氏的事。李屹思已经没了李氏府邸,其他家主会一拥而上的。”
也是,那些家主嘛,把李屹思当成头号敌人,肯定会一拥而上的。
“诶,沈曦,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怀疑是陆氏呢。”沈芣苡问。
沈曦答:“陆氏不是说要借用帝都山的灵力吗?这可都是他们自己说的……”
沈芣苡也知道,但她想的却是:像陆家主那样没了肉身的,需要肉白骨之术。可陆氏说的是复活。
复活?肉身还在,灵魂受损。
如何能复活?陆氏一定还要做什么。他们明目张胆地去帝都山,一是取得了各家主的信任,二又引诱了李氏。
他们要的,或许真的是帝都山的灵力。
“别多想了。”沈曦拍拍沈芣苡的背。又道,“我们慢慢走,杨养精蓄锐。”
沈芣苡点点头,两人的脚步不紧不慢。
其实沈芣苡完全有能力像之前那样的,但她虚弱得不行。沈曦也不允许。
对了,陆归时走之前居然还给沈芣苡留了一张符和一小瓶他的血。
沈芣苡是抗拒的,又不能不接受——她也怕,怕自己失神癫狂。“沈曦,手给我。”沈芣苡道。
沈曦把手伸出来,的确是留下了牙印。“对不起啊,我会尽量控制好我自己的。”
沈曦笑笑,走在了沈芣苡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