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景枳安慰他:“我知道一直有人保护我,也是我大意了,小看了敌人,你不用自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卫华不说话。
“好了,我现在能好好的,就是你们的功劳,要是没有你们,说不定我现在小命已经不保了,不要因为一点小失误就全盘否定了自己。”
卫华抬头,眼眶有些湿润地看向甘景枳。
这是他听过的最温暖的话。
曾经,他见过有战友任务失败,被保护的人受伤了,家属就把错全都推到了他们军人身上,说他们贪生怕死,没有尽全力,没有用自己的身体去帮他们挡子弹……
现在听到高截然相反的话,他怎么能不感动呢。
他忽然就明白了团长为什么这么爱嫂子,嫂子身边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信任她,愿意跟她做事了!
嫂子真的是个很温暖的人。
梁长琛是在一个小时后才回来的。
小梳子怀着孕,甘景枳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他回来的时候,卫华还守在病房门口,梁长琛让他先回去休息。
卫华犹豫了一下,点头走了。
推开病房门,就看到甘景枳侧着身体面对门口,怀里来是已经睡着的小团子。
见到门被从外面推进来,甘景枳马上看过去。
“长琛……”
她从床上坐起来。
梁长琛几步走过去,“你醒了?”
她朝他伸出双手,要抱抱的意思。
梁长琛还是白天的那身衣服,看在甘景枳眼里,就像看到他在战场上的艰辛一样。
她好像看到了他衣领上的烧灼是被纷飞的炮火烫坏的,那处的皮肤也跟着被烫坏了,还有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
手臂上带着血迹的破洞应该是子弹擦肩而过时弄的,但是他里面的衬衣应该是新的,并没有破洞,她也就看不到他手臂上有没有伤口。
衣服前面的口袋被磨破了,应该是挖战壕的时候铁锹杆磨的。
膝盖上、裤腿上、鞋子上……
甘景枳从上到下细细地看完,最后收回目光,落到梁长琛的脸上。
殊不知,她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
她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有变,仍旧漂亮温柔。但好像也变了一些,瘦了不少,眼睛变得会说话了。
两人分开没到半年,却像是隔了半辈子一样,因为自从甘景枳跟梁长琛说了他会死的那个梦之后,两个人的心里都像是被压上一座大山。
他希望她不要多想,他的命运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的。
而她则希望她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派上用场,能够让他躲过这次的灾难。
梁长琛上前抱住她。
“景枳,我回来了。”
甘景枳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闻到了他衣服上硝烟、汗水、血迹混合的味道。
很难闻,但是很踏实。
她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掉在他的衣服上,消失不见了。
“欢迎回家。”声音有些沙哑。
她的吻落在了他的脖颈下。
他感受到了,愣了一下,然后捧起她的脸,亲上了她的唇瓣。
甘景枳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温柔,沉浸在他的吻里。
两个人忘我地吻着,直到被小团子哼哼唧唧地声音惊动。
原来是躺在床上的小团子被父母夹在中间,感觉不舒服,小手小脚都动了起来。
甘景枳眼看小团子又要哭了,赶紧抱起来要哄。
梁长琛却见不得儿子这么娇气,“别理他。”
甘景枳的手停在半路,抬头看到他有些不耐烦的脸,实在不能相信这是亲爸爸的“嘴脸”。
梁长琛却不以为然,问:“小南小北呢?”
白天在家里只见到小梳子和小团子,并没有见到双胞胎,这会小团子出现在这里,小梳子应该是来过了。
小团子见没有人哄自己,又睡了过去。
梁长琛看着小儿子的红扑扑的脸。
他离开的时候,小团子才两个月,小小的人儿哪哪都是软乎乎的,他抱他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
现在长大了几个号,眉眼也越来越像妈妈了。
大概是刚才被爸爸妈妈夹到不舒服,这会眉头还皱着,看起来有点像小老头。
梁长琛忍不住用拇指把他的眉头给揉开。
甘景枳看着他的动作,说:“我去国都打官司那次,没把他们接回来,把他们留在国都了。”
他转头看她:“为什么?”
“六公看上小南了,要收小南当徒弟,小北资质也不错,但是六公说他以后会半途而废,不过两个孩子既然是双胞胎,他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然后我就把他们都留在国都,跟六公学本事了。”
梁长琛虽然对儿子是“穷养”的,但也还是关心自己的孩子的,皱眉问:“他们是不是太小了?这么早就学东西,能学得来吗?”
“六公说他们可以,那时候你没在,我也没有办法跟你商量,爸妈也说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太辛苦,把小南小北留在国都他们可以帮我减轻一些负担。”
梁长琛“嗯”了一声,“辛苦你了。”
甘景枳摇摇头,“你不怪我爸他们留在国都就好。”
“我自己都没有空带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怪你,家里的事你说了算。”
“你要是想见他们,等你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国都,顺便见见爸妈。”
“嗯,好。”
“那我们现在回家吧?”
“你的伤……”
“没事,皮外伤,卫大哥说你二十分钟就回来,我才在这等你的,谁知道你一直没有回来。”
“嗯,我还去见韦西荣了。”
“那黄大哥把沙河村的溶洞实验室和陆海娜的事情都跟你说了?”
“说了,我倒是想看看,陆海娜的脸是不是真的跟你的脸一样。”
“怎么,你想要两个一样的老婆啊?”
梁长琛捏了捏她的脸,“不许说这样的话,我只要你。”
甘景枳笑了。
本就没打算住院,所以也没有什么东西,梁长琛抱起睡着的小团子,夫妻两人交了费后出院回家。
看到梁长琛停在路边的吉普车,甘景枳才想起来,“我今天出门是借邻居的自行车出来的,还停在鸡爪店门口呢。”
“姑姑帮你你把车放到店里了,明天我让人去骑回来。”
“好。”
路上,甘景枳跟梁长琛说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到什么说什么。
梁长琛对打官司的事情和小梳子和福仔回来的事情比较感兴趣,多问了一些问题。
甘景枳还说了小梳子和福仔在米国遇见梁乐乐的事情,以及梁乐乐的现状。
“梁乐乐的事情我还没有跟爸妈说,你觉得要告诉他们吗?”
梁长琛想了想,说:“不用告诉他们。我把她送出去的时候就说了,这是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她要是不好好珍惜,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显然,梁乐乐并没有珍惜这个机会,自己把事情搞砸了,那他对她的最后那点同情,也就没有必要了。
至于父母那里,就不要让他们操心了。
回到家属院后,甘景枳还是去跟邻居说了一声,自行车明天再还回来。
甘景枳是带着糖果去的,邻居看在糖果的份上并没有生气。
回来看到梁长琛正在做饭,他们两个晚饭都没有吃。
家里有面条有鸡蛋。
梁长琛把面条煮好,捞出来过了一遍冷水,然后分成两碗,再煮个蛋花汤,放好调味料,分别倒入装好面条的两个碗里。
做好后他在炉子上放上了锅,给甘景枳烧热水洗澡。
小团子一直在睡着,夫妻俩自己坐到桌边吃面条。
味道有点寡淡,甘景枳把酱菜拿出来,一人一大勺放到碗里,味道瞬间好了不少。
梁长琛大概是真的饿了,大口吃了起来。
甘景枳问他:“你都瘦了,是不是都不能好好吃东西?”
梁长琛避而不答:“以后不用上战场了,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很快就会养回来的。”
“你受伤了没有?”
“有几处擦伤,问题不大。”都回来了,也没有必要隐瞒,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她不检查一番是不会放心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
“那等下洗完澡,我给你上药。”
“好。”
甘景枳吃得不多,把自己碗里的一半面条扒拉到他碗里。
在一起好几年了,梁长琛是知道她的饭量的,也不推拒,几大口又把她扒拉过来的面给吃完了。
甘景枳问:“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甘景枳没吃完,梁长琛打算先去洗澡。
他身上的味道太浓了,最后一场仗打完后,他掩埋好士兵的遗体后就赶回来了。
路上好几天的路程,他都没有洗澡。
结果一回来她就出事了,又跟着黄海昌去了解情况去了。
洗完澡出来,甘景枳刚好把碗洗好。
他到厨房把热水倒出来,给她提到盥洗室,轮到她去洗澡。
甘景枳看着一如既往体贴的男人,心里这才真正踏实下来。
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到床的另一边。
人才翻到一半,睡着的他突然坐起来,眼神凌厉,手也掐上了她的脖子。
甘景枳骇然,想要去抓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