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麦若和绿翘弄些热水,给凤樱樱好生沐个身,再换些轻软的衣裙穿。
她自己则照旧躺在了后园子的风铃木上午睡。
这一觉便睡到了暮色四合。
麦若抱着披风,在树下轻唤:“小姐,该用晚膳了。”
“唔……”沈妙言翻了个身,从树上爬下来,“凤樱樱呢?”
“喏。”麦若随手一指。
沈妙言望过去,只见小姑娘蹲在花丛里,不知在干啥。
她在麦若的伺候下系好披风,抬步走过去,只见凤樱樱正对着一丛牡丹发呆。
这丛牡丹许久不曾有人打理,如今开了花,看起来却很是瘦弱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从枝头落下。
凤樱樱没回头,只伸手戳了戳一朵娇嫩牡丹,低声道:“我姐姐是左撇子,吃饭写字,都用的左手。”
沈妙言面无表情。
“小时候我攒了两个月的银钱,买了红豆春卷去青泥庵探望姐姐,却在半路被村里的小孩子们抢走了……后来,我再也没吃过红豆春卷。我姐姐知道我不爱吃那个。”
沈妙言“嗯”了声,没再继续隐瞒她,淡淡道:“你姐姐死掉了。”
她把她看见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凤樱樱听完,将小脸埋在臂弯,呜呜咽咽地开始哽咽。
沈妙言在她身边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最后把她抱到怀里,做着无言地安慰。
凤樱樱哭了会儿,抬眸望向这个假扮姐姐的人,哑声道:“你还会继续扮成我姐姐吗?”
沈妙言犹豫半晌,轻声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也可以离开凤府。”
凤樱樱和凤府其他人不一样,她愿意为了这个小女孩儿,选择放弃这重身份,另外重新开始。
凤樱樱咧嘴一笑,却有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你既是要扮,就扮一辈子,可好?”
沈妙言怔了怔,旋即没再多言,只温柔地把她抱紧。
……
眼见着还有一个月就是大选秀女的日子,大周、楚地、赵地的官员,都纷纷忙碌起来。
当今皇帝登基数载,却从未进行过选秀,这第一次大选,他们自然要竭尽全力遴选出才貌双全的姑娘,好叫皇帝知晓他们的忠心。
而镐京城里,适龄的贵女们也都忙碌起来,各府中都聘请了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导自家女儿宫规与仪态。
毕竟,皇家的媳妇,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凤府也是不例外的。
因着凤府曾有过万鸟朝凰的奇景,所以凤府的五个女儿必须全部参加选秀,就连年仅十三岁的凤樱樱也得进宫。
凤樱樱成日里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沈妙言后面,与凤琼枝那三姐妹俨然是不同派系的对立模样。
不同于凤琼枝她们紧张小心的模样,沈妙言是觉得很无聊的。
当年顾皇后喜欢她,曾把她放在坤宁宫跟着女官学过规矩。
后来她做了皇后,君天澜那厮把她困在明湖中央的阁楼上,有事没事儿也曾寻了严厉的老嬷嬷教导她规矩。
现在算是第三遍了。
休息时,她颇为幽怨地托腮,暗道自己上辈子大约和君天澜有什么过节,她为他学了这么多遍的规矩,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
眼见着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临入宫选秀只剩下不到三日。
凤琼枝三姐妹这段时间以来常常被嬷嬷表扬,因此俱都信心满满,只等着进宫之后一举拿下后位和妃位。
几个女孩子在凉亭中休息时,凤百灵瞄了眼沈妙言和凤樱樱,似是无意间提起,“今晚长街上有春夜花神祭,听说街上已经装饰了好多花灯。咱们姐妹就快要进宫了,想来以后没有机会再去大街上看热闹。不如今夜,咱们一道去参加花神祭?”
凤琼枝笑道:“我自是没有意见的,二妹妹呢?”
沈妙言喝着杏仁茶,唇畔笑意温柔,“有热闹看,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凤琼枝不会允许她进宫争宠,必然想在这次花神祭中使些手段妨碍她。
出府之后,她自会好好防备,再趁机去倚梅馆问姐夫拿药。
众人各怀算计,各自回院子梳洗准备了。
偏僻的院落里,凤樱樱对着镜子输了个双环髻,轻声道:“姐姐可愿意进宫?我是不愿意的,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沈妙言在屏风后更衣,闻言笑道:“定是那个小和尚了。”
凤樱樱面颊一红,害羞地小小声:“才不是呢……”
这么说着,却明显是口不对心的模样。
沈妙言从屏风后绕出来,摇着团扇打量凤樱樱,小姑娘生得玲珑剔透,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做君天澜的女儿都快够了。
那个男人虽然行事乖张狠厉,但应当不会丧心病狂地纳凤樱樱。
在这点上,沈妙言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两姐妹打扮妥当,就出门去和凤琼枝她们汇合了。
凤府门前早停了一辆宽大的马车,五个人一道坐进去,凤百香与凤百灵立即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热烈讨论起南街花灯的热闹。
凤琼枝瞥向沈妙言,笑得柔婉,“二妹妹,听闻南街有座花灯迷宫,待会儿咱们也去见识一番?”
“花灯迷宫?”沈妙言倚着车壁,“倒是新鲜。”
她与君舒影呆久了,身上也沾染上那种慵懒高贵的气质,不是旁人能学得来的。
凤琼枝盯着她,眼底突然流转过一抹淡淡的妒忌。
平心而论,凤妃夕的气质,当真是她们姐妹之中最好的。
幸好这个女人脸上生了块黑斑,否则的话,后位究竟落于谁手,真的不好说。
她捏了捏锦帕,想起待会儿的计划,秀美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异样的表情。
马车很快行驶到南大街。
五人相继下车,沈妙言环顾四周,看见这里长街熙攘,花灯锦簇,远远看去,千万盏明灯宛若游龙走凤,像是踏进了灯海。
每一盏花灯上都精心绘制着春日的草木花卉,灯火映衬下栩栩如生,不愧是春夜的花神祭。
花神祭是独属于姑娘们的节日,因此长街上有很多簪花仕女三五成群地来来往往。
她们穿着汉家独有的衣裳,或襦裙,或曲裾,外面有罩着半臂的,有穿大袖的,双臂间也有挽着条轻盈如云的丝质披帛的,一眼望去纷繁如花,甚是繁华。
那重重裙摆曳曳如云,偶有一角小巧玲珑的绣花鞋尖露出,别添几分韵味。
她们的云鬓上则簪着精致的流苏珠钗,漫步于花灯光影之中,环佩叮当,说笑时团扇掩面,甚是娇羞可爱。
沈妙言始终面带轻笑,只等着见识凤琼枝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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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菜菜是汉服党。
觉得汉服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