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大门打开,已经被去掉枷锁,还特意帮助他洗浴一番的周顺昌,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见到周顺昌,周文元泪眼汪汪地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颜佩韦、杨念如、沈扬、马杰这四位义士也跟着跪下,然后许多百姓也纷纷效仿。
见到这样的情景,李实心有余悸地对毛一鹭说道:“毛大人,想不到周顺昌居然有如此名望,这一次若不是处理得巧妙,只怕事情就糟糕了,或许毛大人你想离开苏州都困难……”
毛一鹭也是一样的想法,于是便又朝苏景投来感谢的目光。
苏景也看了过来,以目光示意,毛一鹭没有反应过来,于是苏景只能暗骂毛一鹭笨蛋,他自己连忙上前,一脸和善地扶着周顺昌的手。
毛一鹭这才会意,也从主席台上走下,不过他是巡抚,是上官,没有必要像苏景那样扶着周顺昌,只是来到周顺昌的面前抱拳,喊了一声:“景文兄!”
景文是周顺昌的表字。
周顺昌朝毛一鹭抱了抱拳,毛一鹭见了大喜,有周顺昌的这个回应,那么今天这些百姓就无论如何都闹不起来了!
毛一鹭再一次,感觉到了苏景办事的能力,居然能够让周顺昌如此刚烈的一个人,都这么没脾气!
苏景扶着周顺昌走到众人前面,高声喊道:“周先生被人毒害,以火炭喂入口中,不能说话,所幸除此之后并未影响进食的能力……那十虎虽然已经伏法,但就这样死了实在是便宜了他们!”
其实,以前有人传言,说就是这个捉拿了周顺昌到毛一鹭那里去请功的苏景,将周顺昌毒害的。
可是现在周顺昌愿意让苏景扶着,这个谣言等于就是不攻自破了。
这又一次,可以印证苏景和毛一鹭等人的好身份。
周顺昌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都没有做,只是对百姓们挥挥手,然后便毅然转身走进了府衙。
轿夫周文元已经泣不成声,跪着一直没有站起来。
苏景则是回到毛一鹭的身边,对毛一鹭和李实低声说道:“卑职刚才扶着他,是他突然有不配合的举动……”
毛一鹭说道:“那时候见到不移的眼色,我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有不移在,你办事为师甚是安心!”
李实也对苏景笑了,然后对毛一鹭说道:“恭喜毛大人得到了一个高徒哇,苏百户办事密不透风又能干,应该多多栽培才是。”
毛一鹭笑道:“那我便厚着脸皮,向李公公请求立苏景为锦衣卫百户正六品,李公公你意下如何?”
李实也想卖苏景一个人情,便答道:“杂家也是东厂主事,而且魏公公还让杂家看着锦衣卫,相信杂家要任命一个百户,那许显纯也不敢有异议。”
毛一鹭对苏景道:“还不快谢过李公公?”
苏景躬身道:“卑职谢过李公公恩德,今后李公公但有需要卑职之处,卑职必定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话虽如此,苏景心里却说道:苍天啊大地啊,我刚才都是随口说说,开玩笑的,这个死太监死了才好,可别当真!
周顺昌自愿回了衙门,那些民众便没有了任何理由,来要求毛一鹭放还周顺昌。
对此,苏景趁机对毛一鹭建议道:“大人,民情不可不妨,好在周顺昌很配合,大人何不趁机与百姓言明,就说周顺昌之所以回衙门,是因为你要带他前往南京治病呢?”
毛一鹭现在对苏景是非常的信任,苏州民乱几乎已经酿成,却被苏景巧妙化解,还找出了米提充做替罪羊。毛一鹭不是傻子,像这种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意见,他当然会采纳。
于是毛一鹭便下达告示文书,阐述周顺昌事件前后始末,将罪名全部退给米提充,并且表示要将米提充惩处,另外他还写好了奏折送呈北京,等北京方面有消息传来,便带周顺昌回南京治疗。
毛一鹭这边表现出一团和气,民众还有什么话说?
以周文元等五人为首的百姓们,要求跟着毛一鹭前往吴江看毛一鹭惩治米提充,毛一鹭自然也应允,并且决定明天一早便出发,却将苏景叫到房中,交待道:“你且先回吴江去,将一切事情处理好,另外……你说那米提充被查抄出了多少钱财?”
苏景答道:“共计四万余两。”
毛一鹭笑道:“分明只有一万两,米提充在吴江县任职两年半,期间大肆搜刮钱财,共计银两十几万,其中七万两被送入京师工部尚书名下,那米提充极及奢华,两年花费数万两银子,最后只查抄一万两,哪里来的四万两?”
苏景一听,顿时便明白了。
靠,毛一鹭这个家伙果然够狠!
苏景他见到这么多银子,也只是和大家一起,偷偷把那个零头给抹掉了,毛一鹭他人不在吴江,当然也没有怀疑。
但毛一鹭只是听到苏景汇报,便马上想到了这样一个绝妙的办法,顿时便将四万两脏银变成一万两,而那些对不上账的三万两银子就会进入他毛一鹭的口袋……
这还不够,毛一鹭还将他留下的三万两,全部嫁祸给工部尚书黄克缵,真够狠毒的。
这是不给黄克缵活路了呀!
苏景自然乐意这样,不过却也不甘心毛一鹭一个人,吃掉这三万两银子,于是说道:“老师恕罪,学生当日见到这些银两之时,为了避嫌,便和吴江县衙的官吏一起清点。现在想要改变这些数目,只怕……”
毛一鹭说道:“你从其中拿出一万两去打点清楚,不过那些小吏别给他们太多,没人几十两银子打发了就是,另外李公公那边,你也送五千两过去,剩下的全部给你!”
“是!”苏景答道:“学生遵命!”
离开府衙之后,苏景暗道:今天才算是知道什么叫贪官了,这毛一鹭厉害呀!嘿嘿,看来我又学了一手……不对,我干嘛要学他,这一手我也会呀,只不过没有他这么胆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