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芝推门便走了进来,她斜倚门槛,吃吃笑着,问道:“贞娘,我来问一声,那位苏公子,你真的不去作陪吗?我可告诉你,你不去的话我就要央求妈妈去求情,好让我可以亲近那位苏公子了……苏公子年纪轻轻,便是千户大人呢!”
又来了……
李贞丽摇摇头,对于这里女孩子势利的表现,有些反感。
“真不去?”翠芝再次确认,她说道:“贞娘,你要是不去,就开口回答我一声呗,也好让我去和妈妈说,要不然啊我去说了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因为刘知府点名要你陪那位苏大人呢!咦,贞娘你听到了吗?是春花在练习苏大人写的《慷慨歌》,哇……苏大人年纪轻轻,又能写出这样的诗,而且刚才他还亲自前来劝慰春花呢,这样的好男人去哪里找?”
远远的,听到春花稚嫩又嘹亮的嗓音在唱着:“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李贞丽犹豫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翠芝顿时脸色一变,她有些不祥的感觉,便着急地问道:“贞娘,你……你什么意思呀?”
李贞丽反问道:“他不是有春花作陪了吗?要不然,为何亲自来劝春花。”
“什么呀!”翠芝连忙解释道:“春花是陪那位张总兵的,就是春花平日里念叨过的,在她家乡的那个大英雄张总兵,而且春花说她小时候遇到海盗袭击,还是张总兵救了好多人……”
“这个苏千户不是锦衣卫吗?”李贞丽奇怪了,问道:“那为什么他会和张总兵这样的英雄一起来画舫,而且他这首诗……”
春花还在唱:“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
听到这一声,李贞丽‘啊’的叫了出来,惊讶地说道:“好一个: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这位苏大人,难道就是我要找的奇男子?要不然,为何会写得出‘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这样的豪言壮语!看来,他肯定是一个非常正直的好人……”
其实李贞丽想多了,这首诗漫说不是苏景写,就算是写这首诗的原作者,要是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估计李贞丽会有‘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的感觉。
但现在的明朝,没有人会知道汪精卫是谁,他们只会记住苏景。
李贞丽没有回答翠芝的问题,而是用她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了。
因为她已经从翠芝的身边走过,然后直接去找了老鸨子。
翠芝哪里还不明白?她在原地跺了跺脚,有些气恼,感觉命运对自己不公,却没有察觉到其实她自己喜欢多嘴,结果正中老鸨子的下怀……
“妈妈!”李贞丽来到老鸨子的身边,对她说道:“麻烦妈妈,带贞娘上去吧!”
老鸨子欣喜地说道:“好女儿,你终于想通了?好好好,我跟你说啊,只要你肯服侍苏公子,将来刘知府肯定亏待不了咱们的……呃,贞娘,你等等,你就这样去见人吗?”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李贞丽笑着回应,全然不怕自己现在只是随便穿了一套衣裙,而且脸上没有上妆,完全是素颜的。
可就是这样,刚才她的回头一笑,也让身后那些女子都觉得自惭形秽。
和她们相比,李贞娘就是那朵不染俗称的兰花……
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苏景眼神一亮,对张可大笑着说道:“张大人,来了来了,你可别太激动啊!哈哈,刘知府、曾主事,今晚我们有好戏看了!”
时间也不早了,都已经快到子时,中间一个跟随刘铎来的官员告辞回家去了,所以现在就只有四人,那个曾主事也要走,但是他因为听到苏景说会有好戏看,所以等到了现在。
当脚步声近了,大家便把目光一齐看向楼道口,却发现一个清丽的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边,然后等老鸨子上来了才跟在身后往这边走来。
老鸨子赔笑着说道:“各位大人,奴婢不负所托,将李贞娘带来了,方才的事真是多有得罪,贞娘确实是身子有些不适,你们看……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和上妆呢!”
说罢,老鸨子尴尬地推着李贞娘,让她坐到苏景的身边。
李贞娘偷偷地看苏景,发现他确实很年轻,相貌嘛也算是英俊,主要是他总给人一股非常从容的感觉,在气度上比刘铎和张可大等人都要上佳一些。
这股气度,给苏景的形体和相貌都加分了不少。
佳人来了,身边还有淡淡的清香,可苏景却对老鸨子问道:“那个春花姑娘呢?为何还不见她来!”
不是苏景关心春花,而是他有些尴尬呀。
曾主事等着要看好戏,但是结果却只是等来了一个李贞娘,这很容易让他们误会,以为刚才苏景去楼下,是找这个李贞娘去了。
苏景可不想,让别人以为他是一个这么好色的家伙,而且明明都说了不为难李贞娘,结果还亲自跑去找她,这不是太无耻了么?
果然,张可大笑着说道:“苏千户,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吗?”
苏景连忙摇头,对身边的李贞娘笑着说道:“姑娘,你何苦来哉……”
李贞娘脸色一暗,可是她很聪明,问道:“大人,莫非小女子来得不是时候?”
“你别误会!”
苏景解释道:“在下并没有看亲姑娘的意思,只是在下刚刚与几位说等下会有好戏看,结果大家在这里却只等到姑娘你来,所以怕诸位误会。”
李贞娘低头默然不语,这个时候楼梯又响了,苏景眼睛一亮,说道:“这回是了吧?嘿嘿,真正的好戏来了哟!”
李贞娘已经开始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个苏公子点了她的名,现在她又出现在了身边,可是苏公子又看都不看她呢?
还有,什么好戏,难道是指春花吗?
难道在他的眼中,我们这些女子,都只是供他玩笑取乐的玩物?
李贞娘觉得,自己好像因为一首诗而认定一个人的人品,好像是完全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