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尴尬的便变成了苏景。
因为张可大这个家伙很记仇,他显然还记得他和春花一起被苏景取笑的样子,所以找准机会就唯恐天下不乱地怂恿着李贞娘。
而李贞娘这个傻丫头,居然还真的就听了他的话。
张可大是这样起哄的:“李姑娘,这谢礼的酒,可不能端着喝,得有花样,让不移贤弟抱着你,然后你喂他喝才行。”
春花也跟着起哄了,她可是非常希望李贞娘能够如愿的。
苏景很尴尬,又不好当众拒绝李贞娘,只得笑了笑,还真就让李贞娘坐在他的怀里喂他吃了一杯酒,然后看着张可大说道:“满意了吧?”
其实,这个家伙的心里也在暗爽。
这李贞娘的身躯,还真是轻柔……
咳,罪过罪过!
苏景老脸一红,便大声说道:“听闻今夜介园举办的乃是诗会送别,而且此次盛会来的都是扬州有名的才子,肯定会有非常让人瞩目的作品吧?让我来看看!”
李贞娘很是善解人意,都不用苏景动她便起身了,还对苏景说道:“苏公子要是想看诗作,贞娘愿意为你斟酌挑选。”
想不到这丫头,还是一个这么会‘多事’的。
或许,她是打心里希望能够和苏景多一些交集吧!
舞台上,被勒令继续歌舞的如月,现在见到李贞娘得到的待遇,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之前她的市侩和俗套,以及后来苏景身份揭晓威压田仰之后,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真是一丁点风骨与典雅都不存了。
如月知道,今夜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恐怕以后还会来给她捧场的人,会少之又少……
想着心事,这表演便也落了下乘,差强人意。
苏茂也是个官场的老油条,这个时候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谁都看得出来苏景与张可大两人今晚是非要干一番大事不可的,最起码也得让整个扬州都震动,这个时候他非常果断的,就站了出来指着如月喝骂道:“亏你还是名家行首,歌舞简直不值一顾,明日之后,你便回教坊司为奴去吧!”
如月闻言,霎时脸色惨白,瘫坐在舞台上。
对此,苏景根本就像没看到也没听到似的。
苏景不表态,便是默认,苏茂就知道自己是对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带下去!”
如月被苏茂的随从给押走了,也没有人敢出来质问。
今夜的扬州,似乎安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即将到来一样。
在场的一些士子,有的身上有功名的,有的却没有,可是在只手遮天的阉党面前,这些人也不敢做这样一个出头鸟。
关键是田仰并不是在扬州为官,所以和他们也不是很熟。
之前大家附庸风雅,互相吹捧巴结,那是风气使然,现在田仰很显然要被人办了,这个时候再送出来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这些才子的心思,现在都落在了李贞娘的身上。
他们都希望李贞娘,能够看中他们的作品,好趁机扬名扬州。
介园盛会的名头本来就被吹捧得很高很大,现在又有了这样一出,相信明天一早就会传遍整个扬州了,所以这也是他们出名的一个机会。
可惜,李贞娘让大家失望了,她在现场的诗作中浏览来去,最后居然空着手来到苏景的身边,说道:“大人,奴婢觉得这里面的诗作,都不及大人你……”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顿时,许多人都不满了。
他们可以容忍苏景利用锦衣卫的职权和威武来压制田仰,可是却不能容忍李贞娘这样说话,所以不等李贞娘说完,便有许多人开始抗议。
苏景暗暗摇头,心道:这个李贞娘,还真是傻乎乎的,痴得可爱。这样的场合,那些才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你这样说呀?
李贞娘也知道自己犯众怒了,便连忙用央求的眼神看着苏景,意思是让苏景赶紧帮帮她。
苏景还没说话,张可大却开口了,他怒吼道:“你们都抗议什么?自己的作品入不了李姑娘的法眼,还说李姑娘不公正是吗?哼,你们可曾听说过‘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这样的诗句?告诉你们,这首诗就是你们身前这位苏千户写的。看看这首诗,再看看你们写的那些艳情烂词,你们不觉得害臊么?眼下国家正值多难之际,南有海贼蛮夷肆虐,北有建奴女真作乱,你们却在这里‘商女不知亡国恨’般戏耍,居然还敢不服气……不移贤弟,你现在就来一首,让他们,也让老哥我再看看眼界!”
这个张可大,明明是个武将,可是对于好的诗词却也是非常痴迷的。
没办法,在文风盛行的时代,就是这样。
这下苏景可是骑虎难下了,面对着一众敢怒不敢言眼里都差点喷火的士子,苏景只好说道:“行,我现在就来一首……咦,这句‘歌舞升平扬州乐’貌似就是出自田大人之手吧?嗯,扬州乐,很好,我就借这一句开个头吧,有了……”
苏景提起笔,便在纸上写。
众人都凑了过来,想看看被张可大吹上天的苏景,才名不显的一个家伙,而且还是一个锦衣卫,能够写出什么好的诗出来。
然后便见到苏景果然,就照着田仰那首诗的最后一句,给抄写下来。
歌舞升平扬州乐!
这一句,没有任何悬念。
有人读了出来,便好奇地问:“这要如何接呢?”
苏景立马就给出了答案:烽火战报宁远传。
宁远便是指宁远之战,此时刚刚过去不久,这一战大明将士非常勇猛,取得了一场大捷,苏景写在这里也非常的应景,而且还能和田仰那一句对偶。
只是,后面呢?
这两句写下来,基本上已经定型了,你写到了边疆战事,接下来总得表达一点什么吧?
苏景显然是早就胸有成竹,只见他提笔一蹴而就,便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周围,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纸上白纸黑字分明写着两句非常大气悠远的诗: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