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可大,根本就不在苏景这里。
这个时候,张可大正躲在自己的船舱里面,偷偷地看着春花诱骗李贞娘到苏景哪儿去呢。
现在听李贞娘要让春花跟她一起过去,张可大不禁着急了,暗道:春花可不能过去呀,这个时候苏景正在洗澡呢,咳……说起来这还是得了我老张的力,要不是我假装不小心把苏景给推到河里去了,沾了一身泥巴上来,苏景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洗澡?嘿嘿,等下李贞娘进了他的船舱,那才叫有好戏看了!
李贞娘要拉上春花陪她,还小小地打趣了她一下,其实李贞娘的心里,对春花何止是羡慕?
张可大是春花的救命恩人,也是春花心目中的英雄,最后她如愿以偿地跟了张可大,可是李贞娘呢?
她对苏景的期望,并不亚于春花对张可大,但苏景就是苏景,天上地下就这一个,他和张可大的回应完全不一样,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和她李贞娘发生什么的意思。
但是介园的那个晚上,苏景却又给了李贞娘一丝希望和期待,因为正是这个男人,将她从差点万劫不复的深渊救了上来,并且还非常干净利落地惩治了妄图对她不利以及觊觎她身体的人。
李贞娘和春花说过,她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非一人不嫁,就算嫁不了,也会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
这个人,自然就是指苏景。
捐出所有的钱财,这是李贞娘的义举,但也是她向苏景证明自己心意的手段。
春花曾经问过,万一苏景还是不接受她,那她今后怎么办。一个弱女子,又已经离开了赖以生存的青楼,还捐出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李贞娘她将来又靠什么度日,又依靠什么活下去呢?
对此,李贞娘的回答,则是非常的坚决,她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便前往南京,就在秦淮河边上的茅屋里面过一辈子……我不是希望能够从苏公子那里得到什么,只要能够离他更近一些,偶尔能够远远看见他也好。”
春花听了,不禁感叹李贞娘就是个痴人。
也正是因为李贞娘如此痴心,所以春花看不下去了,央求张可大和她一起帮助李贞娘达成心愿。
张可大‘诡计多端’,很快就想到了注意,故意将苏景的身上弄脏,将苏景‘不小心’推下船去然后又捞上来,再趁苏景洗澡的时候让李贞娘上船,诱骗她前往苏景的船舱。
计划到了这一步,春花已经没有了退路,现在又怎么可能答应跟李贞娘一道去苏景那里?春花便让李贞娘放心,还说张可大现在也在苏景那里,不会让她觉得尴尬,尽管去那边便是。
春花还说了:“秋月姐姐,妹妹还要去准备热水和新茶,泡给老爷和苏大人润口呢,等下姐姐你也尝尝,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据说还是贡茶,一般人喝不到的哟!”
李贞娘自然是没有半点怀疑,半推半就便进了苏景的船舱。
她推开舱门之后,发生舱内的布置和规格,都与宅院里面的房间无异,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不但有宽厚的大床,还有书桌以及书架,甚至还分为里间和外间,中间就隔了一道屏风。
而舱内此时就她一人,只有屏风后面不时传来一些水声。
里面有人,似乎……正在洗澡?
李贞娘顿时觉得尴尬了,就想要离开,可是里面的人却听到了脚步声,便呼喝道:“是三哥吗?正好,帮我将袍子拿来吧,我洗完了……”
这声音,不是苏景又是谁?
李贞娘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前春花说张可大在这里,搞得她都误会了。而现在,李贞娘也马上就明白了春花的心意,她的心中有些恼怒春花胡来,却也有些紧张和欢喜,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心上人独处……
诗以言志,叶小鸾和叶小纨姐妹也是这样理解的,李贞娘自然也这样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几乎都是这样,要不然苏景一句‘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也不会让整个扬州的士子们,都自觉惭愧了。
除了上面那一句,苏景还有‘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这样的诗声,而他那温文尔雅颇具儒将风范的言谈与举止,也特别让李贞娘觉得着迷。
这样的男子,才是能够托付一辈子的人啊!
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那么自己是该矜持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错过呢,还是勇敢地留下了,帮他拿一副送过去?
李贞娘的心里,在天人交战。
可是苏景却催促了起来:“三哥,快点呀!这水都凉了,你想冻死我不成?”
虽然已经是烟花三月,可处于小冰期的晚明,这个时节还是非常冷的,这一次出海,李贞娘就多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就是怕自己受不了海风而惹上风寒。
想到这里,李贞娘担心苏景会受凉,也顾不得许多,拿着挂在屏风上的衣袍便走了进去。
只见木制的浴桶之内,苏景一头长发披在脑后,正在擦拭着自己的身子,听到脚步声来了,苏景便站了起身,转身也不看人,就说道:“谢了……”
这时候,苏景的身上,可是未着片缕的,本来他背对李贞娘还好,这一转身,便是真正的‘坦诚相见’了!
李贞娘大窘,连忙偏过头,表示‘非礼勿视’,然后慌忙地说道:“苏大人,你……你的衣裳。”
“怎么是你?”苏景一愣,然后他没有像李贞娘那样慌张,从容地从李贞娘的手里接过衣袍便开始穿戴,一边还解释着:“不好意思啊李姑娘,我以为是我三哥在外面,所以才让你给我拿衣裳的,想不到却闹出这样的误会……请姑娘放心,在下并非拘泥世俗偏见之人,今日虽然让你见到我这个样子,可这样也正应了那句古话‘坦诚相见’,就权且当做是古之遗风吧,希望李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所谓的古之遗风,是指古时候人还没有衣服穿,自然只能整天都袒胸露乳,但这也正是人类社会,最为纯粹和纯净的一个时代,并没有那么多淫邪与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