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要和毛一鹭以及李实摊牌,全盘托出他与郑芝龙的计划,那么首先,他就得将利益告诉毛一鹭和李实二人。
因为苏景知道,和毛一鹭以及李实这样的人商议大事,无异是与虎谋皮,搞不好会被反噬得连毛都不剩!
哪怕现在的苏景,在毛一鹭心中的地位已经很亲密很信赖了,而且李实也对他不再存有怀疑,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身为一个‘卧底’,苏景更是要时刻这样提醒自己!
所以在说出计划之前,苏景先把利益告诉了二人。
苏景提到了三点,第一就是粮食的问题,这个问题对于正要闹灾荒的江淮来说,可谓是燃眉之急,在南京为官的毛一鹭和李实自然是深有体会;第二,便是稳定整个大明的南疆,毛一鹭身为南京巡抚,若是大明的南疆能够稳定,那么这功劳最大的归属肯定还是在他这里的,所以这一点对于毛一鹭也有非常实际的利益,而李实作为南京守备太监,也有监军指责,要是南疆稳定了,他的功劳也不会小。
倒是这第三点,毛一鹭和李实不会太过看重。
大明能够得到一支强大的水师,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其实并无直接的利益关系,无非是大明强大了,他们头上的官帽也能戴得稳固一些。
不过,单凭前面的两点,就已经足够令毛一鹭和李实都非常感兴趣了。
李实问道:“苏景,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毛一鹭则是摸着胡子说道:“招安?不移,莫非这一次你说的人,乃是一个海盗?”
不是很难猜,因为只要稍微带点脑子,想一下苏景这一次出海遇袭然后又平安归来,便能猜到一个大概了。
苏景点点头,答道:“老师果然英明,此人正是一个海盗,但他可不是一般的海盗,更是一个在海商名头响当当的人物。当年李旦在东海被立于二十八路海盗的盟主,后来颜思齐率部离开东瀛扶桑,引领手下开拓台湾,成为了李旦身边的二号人物,如今这两人都死了,现在李旦与颜思齐的手下和战舰,就都落到了此人的手里,这人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郑一官,现在的郑芝龙!”
“是他?”毛一鹭眉头一皱,迟疑片刻后说道:“不移,此人的名头为师也听说过,不过现在朝廷已经有了一个许心素了,此人也是当年与李旦、颜思齐等人一起结拜的,论辈分,他郑芝龙还要比许心素矮一辈吧?既然如此,有了许心素,又何必还招安一个郑芝龙?”
看来,毛一鹭也不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人,至少他对于大明的海事,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可毛一鹭只得其一,却不知其二。
只得其表,不知其里!
苏景只能继续凭借他这个三寸不烂的舌头,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老师有所不知,那许心素自加入朝廷之后,便与之前的盟友都反目了。如今李旦等人的势力都由郑芝龙继承,郑芝龙对许心素一个人吃独食,垄断了我大明与泰西诸国的贸易非常不满,常有取而代之的心思,而且他的手下还非常支持。这一次,学生遇袭之后落水,后来落入郑芝龙的手中,得知此人已经准备率兵攻打厦门,要铲除许心素了!”
“就凭他?”李实笑了,对苏景说道:“苏千户,这郑芝龙是在做梦吧?我大明的水师,连那些泰西人的战舰都敌不过,又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郑芝龙?”
这就是当时明朝的官员们,普遍的思想。
晚明时期,不论是文人也好,还是被成为奸党的阉党一派也罢,他们对于自己和国家的认识都不够深刻,而且还夜郎自大,认为明朝的水师天下无敌,也从来就没有把辽东的女真人放在心上,觉得辽东的边患其实不足为虑。
因为不管辽东打得多么凶,女真人再怎么猖狂,也不过是一个人口都不足二十万的蛮夷部落罢了,怎么可能吞并得了泱泱华夏偌大一个明朝呢?
现在听到李实的言论,老实说,苏景的心里是很想骂这个死太监一顿的,但他只得忍住这股冲动。
没办法,现在苏景虽然已经是锦衣卫千户了,可在毛一鹭和李实的面前,他还只有当一颗棋子的命,他的实力在这两个人的眼中,还是和蝼蚁无异,属于翻翻手掌就能解决的。
苏景只得解释道:“李公公,卑职却认为这一次,郑芝龙他必胜!而且郑芝龙他不止可以胜许心素,朝廷若能得到此人,那么将来他必定会为朝廷将泰西诸国的战舰驱逐出我大明的海域,而且还能为我大明打下台湾来,若是公公不信,我们大可以打个赌!”
“打赌?”
李实乐了,笑呵呵地问道:“怎么赌呀?”
苏景说道:“就以这一次郑芝龙攻打厦门的结果来赌一把,要是郑芝龙败了,那么为公公修建生祠之事便由苏景一力承担,不但让南京的百姓心甘情愿给公公你修生祠,还不用公公你花费一分一毫的银子……不过,要是公公你输了,那么就得在魏公公面前为郑芝龙说好话,最终促成朝廷招安郑芝龙一事,如何?”
李实看着毛一鹭说道:“毛大人,你这个徒弟呀,还真是讨杂家欢喜!你听听看,说是打赌,可是这个赌不管杂家是输是赢,最后却都是赢的……”
毛一鹭也乐了,大笑一声,说道:“李公公说得是,若公公你赢了,他便为你操心生祠之事,公公你的毕生所愿得以达成,自然心中无憾!而公公你若是输了,便多出些银子,苏景也能帮你把生祠立起来。这且不说,就如苏景所言,那郑芝龙真有如此本事,可以击败我大明的水师,自然也能赶走泰西诸国的战舰,到时候郑芝龙真立了如此大功,有李公公你力主招安此人在前,这功劳也不小哇!”
李实闻言,捏着嗓子发出了难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