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风波,也传到了毛一鹭这里。
在苏景与金尼阁达成共识之后,次日一早,毛一鹭便派人把苏景叫过去了。
首先,毛一鹭便询问了昨夜府中发生的事情:“怎么回事,听说你连御医都请过去了?”
苏景答道:“是我那位未来的岳父,在外面养了一房妾室怀孕了,但是却遭遇难产,不过此事却已经过去,孩子也平安生了下来。”
“竟有此事?”毛一鹭闻言叹息道:“你那岳母沈宜修,心中肯定不快吧?这也难怪,沈小姐乃是名门闺秀而且又容貌倾城,丈夫如此她定是极为难受的!哦……此事不说也罢,来人啊,马上替本官备一份厚礼送往苏府,就说本官随后会前来恭贺叶大人喜得千金。”
吩咐手下去给叶绍袁送礼,毛一鹭便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来:“不移,李公公那边你答应他的事情,可有进展?”
苏景摇摇头,答道:“因为家中之事,还没来得及谋划。”
“嗯!”毛一鹭点点头,然后说道:“那就暂时别管了吧,听说魏国公召你前去见面了?不错,你小小年龄却能得到魏国公赏识,为师很欣慰!”
苏景觉得毛一鹭这话听起来,好像言外有物,是有别的意思,便连忙说道:“请老师明鉴,学生前往国公府,也是无奈……”
毛一鹭眉头一皱,问道:“怎么,这国公爷还为难你了?”
看样子,好像是有些不高兴了,招牌的护犊子语气。
苏景倒是纳闷了,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连忙否认,苏景说道:“没有此事,学生说的无奈,只因为他是魏国公!”
“哈哈……”毛一鹭笑着说道:“魏国公又如何,还不是放下身段前来请你了?不移,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你看看这满朝文武之中,有哪个能像你一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的?哈哈,你有成就,为师也高兴。而且,今日一早魏国公前来与我商量接驾一事,当时李公公也在身边,国公待我二人非常恭敬,言语之间甚至还有意让张可大调离锦衣卫,这言下之意不就是打算放权,不和李公公争了么?李公公也很高兴,听说昨日你去了一趟国公府之后,他就更高兴了!”
苏景苦笑道:“若是学生再帮助他见生祠立了起来,恐怕李公公他老人家还会高兴。”
“这件事情缓一缓!”毛一鹭对苏景交待道:“我已经与李公公打过招呼了,他也同意此事暂时放缓,而且袁可立那边只怕也不方便对他动手了。”
苏景眉头一皱,问道:“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刚才说了呀,要接驾!”毛一鹭拿出一道文书交给苏景。
看完文书,苏景一愣:“信王?”
“不错!”毛一鹭点点头,然后解释道:“信王与当今皇上乃是同胞兄弟,当年在东宫之时,二人还同时受过袁可立的教诲,所以这一次袁可立请求调任,信王便向皇上进言,由他来代替皇上前来南京,为昔日的恩师送别!唉,皇上与信王,可都是尊师重道的榜样呀!”
苏景一听,这话感觉有点弦外之音呀!于是苏景立马反过来,对毛一鹭说道:“请恩师放心,学生当以皇上与信王为楷模,尊师重道。”
“嗯,为师相信你!”毛一鹭点点头,又说道:“信王要来南京,此事非同小可,魏公公之前派人送来密函,特别交待我与李公公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懈怠政务被信王抓住了小尾巴。所幸近来为师听了你的话,专心准备兴建义仓,并无不良政策,所以也不惧他信王。呵呵,不移,你真乃是为师的福将!”
苏景连忙说道:“学生不敢居功,这分明是老师你心系百姓为官仁政所致!”
毛一鹭闻言更是高兴,马上信王就要到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名声呀!
不过,毛一鹭自己是什么人,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便对苏景说道:“不移,近来为师打算实行几项仁政,而且还亲自到义仓去监督兴工,以防小人作为,所以不能亲自前往迎驾信王。魏国公的意思,是由他亲自去迎驾,然后我与李公公各派一人为代表便可,李公公决定派张可大前去……这老太监精明得很,魏国公亲自来找他示好,有求和的意思,他就顺着竿子给魏国公卖人情了。”
苏景明白了,说道:“李公公没有选学生,也是因为要照顾老师吧?呵呵,这个李公公还真是老……咳,真是八面玲珑,把谁都照顾到了,而且又不用派出他自己的人去办事。”
“确实是老奸巨猾,哈哈……”毛一鹭听出了苏景想说李实老奸巨猾,但在他的面前却又不敢这样说,便帮着苏景说出来了,然后拍着苏景的肩膀说道:“你所料不错,那李实也是在照顾我,否则他派你去了,为师又派谁去?不管派谁,也没有不移你能让为师放心呀!”
“学生定然不负恩师厚爱!”苏景连忙表态。
真想不到只是一个上午,就让李实对魏国公以及张可大的态度,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其实仔细想想,李实这样做也真是聪明,因为马上信王要来了,到时候整个南京谁说了都不管用,都得听信王的,这个时候李实自然不愿意为自己四处树敌了。
魏国公是徐达的后人,徐家一向和皇室关系亲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实和徐弘基斗起来,只怕吃亏的还是他李实,因为徐弘基不止是国公,还和信王是姻亲关系。
想通了这些门道,苏景就不得不佩服李实这个老太监见风使舵的本领了。
交待完了事情,毛一鹭对苏景说道:“具体如何迎驾,此事你去找国公爷商量便是,快到正午了,走吧,上你家去,恭贺你未来的老丈人喜得千金!”
苏景点头,跟在毛一鹭的身后出了巡抚官署。
毛一鹭没有坐轿,也没有做马车,居然是步行前往苏景家中,而且他还一边走一边对苏景说道:“也该让南京城的百姓,多见见本官的面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