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醉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李贞娘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苏景喝醉的样子,更不是第一次照顾喝醉酒的苏景,也算有了一些经验的。
所以李贞娘也算是轻车熟路,她关上房门,然后便来到苏景的面前,看着苏景的脸庞,李贞娘有些出神。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苏景的脸上抚过,当指尖触及苏景肌肤的一刹那,李贞娘的手像触电般缩了回来,然后便双手交织在一起抵住自己的下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似乎是在微笑,却又像是在窃喜,同时还有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然后,李贞娘见苏景扶了起来,烂醉如泥的一个大活人,让李贞娘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扶到床上。
接着李贞娘便帮助苏景脱掉鞋袜,又为他将最外面的锦袍脱了下来。
这时候苏景突然发出欲呕的声响,幸亏李贞娘已经有了经验,及时拿出痰盂接住了,才不至于让苏景吐在地上。
当然,还是有一些秽物沫子,被喷在外,这些李贞娘都用抹布收拾了,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一喝醉便不能动,一动就要吐,果然还是这样……”
将房中的秽物全部清理出去,李贞娘坐到床边看着醉醺醺呼呼大睡的苏景,她咬了咬嘴唇,脸上像要滴出血来,似乎鼓起勇气想要掀开苏景的被褥,但最后她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只得陪坐在床边,然后一边在脑海中回想起和苏景认识的过程,特别是第一天见到苏景的夜里,李贞娘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和苏景相处的状态,这是好似梦幻一般。
两个人,原本不认识,就算同居一室没有发生任何关系,却似乎都不怎么在乎,第二天彼此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也都没有半点讶异或者惶恐的神色,反而是相视一笑……
然后,她李贞娘继续坐在窗边做女红,而苏景则是在一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这个过程中,彼此不发一言,可是画面却是非常隽永,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单从彼此情操上面的境界来看,那一刻两人的表现都是脱离了凡俗的,引人入胜!
这可是李贞娘生命里,遇到第一个让她相处的时候,有这种神圣感觉的男子!
李贞娘想着想着,居然就这样靠在床边睡着了。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床上。
而这个时候,坐在窗边的人却换成了苏景。
二人相识之夜翌日一早的场景,仿佛又再现一般,只不过两个人所处的位置却变了。
而且,苏景还开口说话第一时间就打破了沉默:“你醒了?昨夜又麻烦你了,我半夜醒来发现你倒在床边已经睡着,便没有吵醒你,只是怕你着凉就让你睡到床上。你放心,那个时候我已经起床了的!”
李贞娘闻言心里一暖,不过要是没有苏景最后那句相当于解释的话,就更好了……
向来少女易怀春,何况李贞娘的芳心,其实早已经系在了苏景的身上,所以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可李贞娘却还是忍不住脸红,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一般来说,女人碰到这种情况,首先要关心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在,可李贞娘她第一时间在乎的,则是苏景说了什么,而不是检查自己的衣裳……
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不少,她这才看着苏景微微一笑,说道:“有劳公子照顾,小女子感激不尽!”
“哪里!”
苏景连忙说道:“其实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我,若不是姑娘照顾,只怕我苏不移就要在张大人的府上睡一夜地板了!而且就睡在烫酒的火盆旁边,这多危险呀,所以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李贞娘闻言,垂下头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问道:“难道苏大人一定要这么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吗?”
转念一想,相敬如宾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夫妻的,再联想到苏景似乎对自己并无感情,李贞娘不禁有些自卑地想道:我真是魔怔了,居然胡思乱想这些不切实际的。
苏景似乎没有听到李贞娘的话,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床边,然后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苏景距离坐在床上的李贞娘非常之近,近得让李贞娘都不好意思抬头,怕和苏景四目相对。
苏景问道:“听说姑娘现在居住在秦淮河边,还是一所茅庐之内?若是这个消息被扬州那些自诩文采风流的士子们知道了,只怕他们非得恨我苏景恨得牙痒痒了!”
李贞娘闻言反问道:“他们为何要恨苏公子你?”
苏景哈哈一笑,答道:“扬州士子,皆以为才貌双绝的李贞娘脱离娼籍孤身离开扬州来到南京,都是因为苏景的缘故,现在听说姑娘你身居茅庐,他们岂能不恨我苏景呀?只怕不止是恨,说不准他们一个个的心里,都已经见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公子言重了……”李贞娘本来想说不是这样的,住在茅庐是她自己的主意,和苏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别人要恨也不能恨到苏景的身上去。
可是苏景说的又不错,她离开扬州而且散尽钱财,这些又都是为了苏景,让李贞娘觉得自己想辩解都很无力,只好如此回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景突然念了《诗经·关雎》其中非常着名的一句,也是诗经起始的一句话,然后看着李贞娘笑道:“其实向姑娘这样的女子,可谓是世间少有,所以说句心里话,我也觉得让姑娘你住在茅庐之中,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李姑娘,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商议一下,你搬出来吧,别住茅庐了,住院子里面多好哇!”
苏景说着说着,突然便话锋大变,这让李贞娘感觉很有趣,她轻笑出声,而且苏景当着她的面念了关关雎鸠之句,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让李贞娘有些晕乎乎的,想也没想就问道:“苏公子,实不相瞒,如今那茅庐我都居住不下去了,公子却要妾身住到院子里面去,莫非公子这是要养着妾身吗?”
说罢,李贞娘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苏景,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