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府在大摇大摆地修葺装饰的时候,信王朱由检来到南京的消息,便如那纸里的火,再也包不住了,整个南京城,便无人不知。
消息传开之后,最着急的就是李实。
他第一时间,就在心里暗骂苏景,责怪苏景没有把消息传给他。
其实苏景也是无奈,他根本没有时间,朱由检来了南京之后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后来又遇到了柳眉,这个柳眉还成了袁可立的义女,苏景一慌,就忘记了。
李实带着属下,匆匆来国公府求见信王,苏景出来接待的,李实怒瞪了苏景一眼,苏景也不自在,只好低着头跟在李实的身后,想要解释。
但李实根本不给他机会,一阵小跑就来到了朱由检的身边,马上跪下来说道:“奴婢李实,叩见信王殿下!”
朱由检来南京,是为老师袁可立送行的。
袁可立现在,已然成为了阉党眼中的死对头,而朱由检对袁可立明显又是非常尊敬并且倚重的,所以他应该和李实这些人不对付。
可以预见,仅仅就凭李实迎驾来迟这一条,朱由检就能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这也是为什么李实如此埋怨苏景的原因,这个时候,李实老太监的额头上面都出现了汗珠。
朱由检还没有开口,李实就怕成了这样,因为他是一个太监。
不管一个太监再有权力,但太监就是太监,始终都是皇家的奴才走狗。
权力如正德朝刘瑾那般的太监,正德皇帝也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丧命,庞大的势力也立即土崩瓦解。
朱由检不是皇帝,可他却是皇帝的亲弟弟,是王爷,虽然没有开口,但身份尊卑的威压,却也能让李实瑟瑟发抖。
但事实的发展,却是李实虚惊了一场。
朱由检似乎是故意的,没有回答李实,而是先在他的身前来回渡了几步,这才喜笑颜开地伸手扶起李实,笑道:“哎呀,这不是李公公吗?李公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呀!你看,你老人家年轻这么大了,怎么还跪下了呢?这真是……”
李实蒙住了,朱由检居然亲自来扶他!
作为一个太监,何时能与如此殊荣?
李实很害怕朱由检这是在和他玩虚的,便感觉低头说道:“奴婢迎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诶,是本王严令苏景,不许他声张的,李公公又何罪之有啊?”朱由检挥挥手,对李实笑道:“不知者无罪嘛!再说了,本王听闻李公公在南京多有善举,南京百姓对东厂也是颇有好评,这些都是李公公的功劳啊。这有功之人都还未封赏,怎么就成罪人了!”
被朱由检这么一夸,李实这个老太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连忙答道:“不敢,奴婢都是托皇上的庇护,才有今日!”
朱由检哈哈一笑,对苏景问道:“苏大人,你府上已经准备好了没有?本王说了,不需要过于隆重,随便安置便是。本王虽是你们口中说的千金之躯,但也没那么娇气吧?”
苏景便上前答道:“回殿下,方才接到属下来报,现在殿下已经可以起驾入主卑职府中了。”
朱由检笑了笑,拉着苏景的手说道:“走,随本王前去看看。哦,李公公你也一起过来!”
“是!”李实闻言大喜,想不到朱由检居然会对自己这么亲善。
于是,李实就挥挥手,把他带来的东厂的人都打发了回去,然后屁颠屁颠地跟上朱由检,在一边服侍着。
更让李实欣喜的是,他发现朱由检居然有意无意的和徐弘基张可大这些人拉开了距离,现在信王的左边是李实,右边是苏景,一左一右二人,都是阉党的人!
李实也终于明白了,原来苏景没有告诉他信王来的消息,是因为信王不让说,而且苏景肯定没有少在信王的面前说好话,要不然信王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呢?
信王说李实在南京多有善举,这些事情信王的身边除了苏景,也没有别人会这样说了。
徐弘基、张可大?
不不,李实可不指望他们。
知道自己是错怪了苏景,李实现在的心里有些惭愧,所以也对苏景笑了笑,点了点头。
苏景立马也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李实释然,乐开了花。
可苏景的心里却打鼓了,这个信王到底是在闹哪一出?
他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来到苏景的府里,大家还没喘口气呢,就有亲兵来报,说门外有一众官员求见,为首乃是应天府尹李逢节。
朱由检一听,便挥手说道:“不见不见,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天色已晚,你去告诉他们,就算本王已经休息,让他们明日再来。”
亲兵领命去了,朱由检却说道:“来来来,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开宴畅饮如何?”
这个朱由检,年龄不大,可是派头十足,而且酒量不大,还喜欢喝酒。
一边的苏景,觉得心里很苦很泪,怎么又要喝酒啊?
难怪人们常说,混官场的没有气量可以,但是没有酒量可不行。
李实又高兴了,因为朱由检居然安排他坐在身边,另一边的还是苏景。
这分明是在向阉党示好呀!
为此,朱由检甚至还把外面一群朝廷命官给赶走了。
于是这一顿酒吃下来,高兴的李实,第一个醉倒了。
苏景心里暗道:真是丢人!
李实这个老太监够阴狠,也够毒辣,但却也是一个非常性情的人,平时他看戏都能把自己看哭,这回醉酒了,竟然也哭,而且还是抱着朱由检哭诉,说他离开京城久了,如何思念皇上的,也很思念朱由检……
十足一个被抛弃的怨妇啊!
连忙让人扶李实去睡觉,然后徐弘基和张可大也告辞,便只剩下了苏景和朱由检二人。
朱由检看着苏景说道:“苏大人,你似乎有心事呀!这宴席之上,沉默寡言的,却是为何?”
苏景连忙答道:“回殿下,卑职只是受宠若惊,所以才不敢过多言谈!”
“你是在猜想,本王究竟想干什么吧?”朱由检却一语,道破了苏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