蹚浑水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可以说只要是浑水,就不能轻易去蹚。
苏景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觉得要想扳倒阉党,光靠他这一个卧底可不行。
所以,苏景必须得依仗朝堂的力量。
当然,阉党凭的魏忠贤在皇上那里得宠,才有如今只手遮天的权势,和朝堂并没有关系。
但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放弃朝堂专攻内廷。
就算苏景有办法,将来让魏忠贤失去圣心,那他也要有能够和阉党抗衡的能力,这样才能够站到阉党的对面与之对立。
可是现在苏景远在南京,虽然身居庙堂,却离京城这个权力中心有千里之遥。
苏景应该怎样,打通和朝堂联系的桥梁呢?
很明显,毛一鹭和叶绍袁进京,就给苏景解决了这个难题。
可是,苏景也必须得做些什么。
这个阮大铖,因为他和南京卞家以及顾家的关系,而进入了苏景的视野。
机会来了,苏景自然不能放过。
但苏景心里的想法,现在也不确定,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阮大铖,是可以留下利用的,还是只能为敌不能为友。
若是可以为友,那苏景自然不介意朝堂之中多了一份助力。
但要是不能为友只能成为敌人,那苏景就会毫不留情了!
当见到顾远诚招供的供词,其中列举了许多阮大铖对东林党残害报复的证据之后,苏景抿嘴一笑。
因为他知道了一点,有了这些证词,那他就等于是捏住了阮大铖的命脉。
高路虎不明白苏景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有问,因为他刚才说了这件事情不好处理,就说明他现在没了主见,干脆听苏景的安排就行了。但高路虎还是问了一句:“顾家父子,应该如何处置?”
苏景微微一笑,说道:“三哥,你派人到扬州去,找到郑掌柜联系他,就说让他帮我们处理顾家父子……此事干脆你亲自去办,一定要办好!你告诉郑掌柜,这顾家父子不能让他们死,也不能让他们出现在中土,但是我也不要他们消失……”
高路虎问道:“四弟,这二人……”
苏景笑道:“这二人或许将来我们还用得着,先留他们一命。而且,你告诉郑掌柜,这父子俩一定要好好招待,最好是让他们在海外乐不思蜀,明白吗?”
“那顾家其他人怎么办?”高路虎皱眉。
苏景答道:“奴仆发配边疆,至于女眷……顾家好像没有什么女眷吧?”
高路虎答道:“顾远诚的原配夫人已经逝世,他也一直没有续弦,或许是名下有子女的缘故。”
“嗯,那便如此处置了!”苏景说道:“就造成一个顾家被抄家灭门的景象!”
高路虎点点头,便去办理此事。
下午的时候,苏景把杨全山喊了回来。
高路虎带着亲随,前来与苏景和杨全山告别。
苏景看了看高路虎随行的人员,并没有发现顾家父子,高路虎过来低声说道:“顾家父子穿着锦衣卫的衣服,混在随行之人当中,这样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另外,顾家父子密谋不轨已经被处决的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
“三哥,一路保重!”苏景对高路虎办的事,表示非常满意。
“保重!”高路虎点点头,又向杨全山抱拳,便带人前往扬州。
杨全山则是和苏景回到府衙,然后说道:“郑芝龙来了!”
“什么?”苏景一愣。
杨全山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苏景的耳边低声说道:“乔装来的,混在护送李实回南京的水师之中,不过他都安排了一切,今日便有一支商队来到南京,为首的人乃是他的属下,这个消息乃是郑芝龙手下派人送来的!”
“他来南京干什么?”苏景眉头一皱。
杨全山则是一脸惊讶:“此事四弟你先前不知情?”
苏景摇摇头,一脸迷茫,然后问道:“还有多久到南京!”
杨全山答道:“应该是与李实等人同时回到南京,还有大哥他们,已经到了太平府一带。”
苏景大喜,问道:“那岂不是大后天就能见到大哥了?”
“正是!”杨全山也露出笑容,这才问道:“三弟这是去何处,不知道后天可不可以回来,我们四弟四人许久未聚在一堂了!”
看得出来,杨全山似乎蛮看重四人兄弟情义的。
这也难怪,四人从籍籍无名的小卒一路走到今天这步,都没有生过任何嫌隙,感情一直非常要好,杨全山虽然为人冷血,但却不是完全无情之辈。
苏景答道:“三哥去扬州办事了,不过届时他应该已经赶了回来!”
……
顾家被抄,府邸被查封,男女皆遭锦衣卫羁押,在南京城中,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而顾家被抄家灭门的原因,众人也莫名其妙。
直到后来,有人传出当日望江楼之事,于是一向在百姓心中被视为‘好官’的苏景,顿时遭到许许多多的议论。
只是因为斗了几句嘴,便将人灭门抄家,这样的手段确实太凶狠了一些!
于是,人们才恍然大悟,重新正视苏景的阉党身份!
不过这些事情,苏景自然不会去在乎。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
况且,他本来便要在阉党中卧底,整治晋商挽救大旱的江淮,这当然是苏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的关系确实重大,事关江淮百万民众的性命,就算苏景做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可如果苏景一直都做这种‘好官’才做的事情,那肯定会有人起疑心。
甚至魏忠贤已经,就派人来敲打他了。
所以苏景不介意自己也做一次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人,正好也可以掩人耳目,骗过阉党里面的人。
但是,有一个人也被骗住了。
当顾家父子被害的消息,在南京城中传开以后,没有人注意到檄文之前,有个才十来岁的小女孩,污头垢面地蹲在墙边,小小的身躯在不断地抽搐着,似乎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