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你要阻止这个按键的启动吗?”
丹尼尔·斯蒂芬斯与修·阿尔弗雷德翠绿的眼睛相对,眼眸微眯,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半晌,他放弃般地耸耸肩,摊开手,“好吧好吧,是我过了。”
“你是boss,这是你的私事!”说罢还在身前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以示保证。
“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我的建议是立刻将病人带回纽约。那里有更完善的设备,更先进的技术,以及病人更全面的治疗记录。”再次变成一丝不苟的专家范,丹尼尔细致清晰地给出治疗方案,“最重要的是,即使病人要恢复记忆,最好也要确保整个过程在我们的监控底下,以便保证可以及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病人的情况尚找不到可参考的前例。而在日本东京这个与病人过去息息相关的地方,也许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可能成为打开病人记忆阀门的契机。”
“届时,突如其来的记忆冲击,或许会给病人造成不可预测的伤害。”
“若是那样,就实在太可惜了。”白大褂纤尘不染到近乎洁癖的程度,年轻的医生微微惋惜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男孩的不幸,还是为了新颖的研究材料可能的损坏。
“所以,将病人带回我的地盘,由我……”在雇主越加冷肃压力强大的眼神下,丹尼尔终于察觉到自己因过度兴奋之下的失态,连忙改口,“呃,我们,来循序渐进地给出渐强的刺激。在安全的前提下,像剥洋葱一样,一点点剥开紧闭的花萼。”
“当然了,一切都看你的意思。”丹尼尔靠回椅背,手中的笔随心翻飞旋转,“不过,如果你要将他带回去,最好早做决定。”
“谁知道拖延下去,我们可爱的小尤莱亚会被哪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拐了去~”
“比如那个日本棋坛的绪方棋圣?”
“再比如,那个塔矢本因坊?”
“天知道这个小小岛国的那些复杂的称呼哪来的?”丹尼尔做了个头疼的表情,但嘴角看戏的不怀好意笑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些都跟你无关。”修站起来,随手将文件拍到他脸上,“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是是~”忙着抢救自己的俊脸,丹尼尔不忘嘀咕,“这个闷骚!”
突然想起什么,他赶在修离开办公室前急忙叫住了对方,“这件事要告诉绫子夫人吗?”
“你看着办!”回答他的是砰然关上的大门。
“喂喂,这是什么意思啊。”丹尼尔是真有点头痛了,按理来讲尤莱亚的事情应该是对绫子夫人负责的。说的准确点,这事其实跟修·阿尔弗雷德没什么关系。
但是,想到那个柔弱安静的夫人,她真的能平静地接受可能再次失去孩子的消息吗?
而且,丹尼尔想到自己的老板兼中学时代起的友人。自认算是少数能从修·阿尔弗雷德的面瘫脸上看出其心理活动的人,丹尼尔在这几年里见证了友人隐性弟控属性的觉醒,以致发展至今的澎湃汹涌。
“真是,以前怎么没见修对他那个弟弟这么‘兄弟情深’?难道弟控也要看对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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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修·阿尔弗雷德走进酒店豪华套房客厅,隐约的谈话声从没关上的卧室门内传出来。他脚下顿了顿,脚步前进的方向偏转了下。
“好嘛好嘛,我错了我错了,和谷。我都道歉了好多次啦,你就放过我吧~”男孩声音越来越清晰,清越柔软的嗓音连不迭地求饶着,听上去格外的可怜可爱。
修脚步停在半掩着的门外,从半开的门缝里,能看见男孩盘腿坐在宽阔舒适的大床上打电话的背影。电话里的人似乎正激烈地不断数落着男孩,以至于他一边道歉一边还点头哈腰地做着夸张的动作,浑然忘记对方压根看不见。
“哥哥?!”突然,声音猛地拔高一个音调,“你怎么知道的?”然后电话另一头似乎说了什么,男孩的音量降了下去,嘟喃了一句,“我就知道,绪方大叔真多嘴~”明明在抱怨着,他语气里却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丝甜蜜与娇懒。
简直,就像在闺蜜面前假作批评男友实则撒娇炫耀的小女生!
修眉心皱起,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锃亮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这也导致,当专注于跟电话里的好友拌嘴的进藤光突然被高大的身影笼罩,反射性抬头,撞见一张他既敬且畏的脸的时候,大惊之下,手中的电话随着一声惨叫被甩在地上。
“喂喂!进藤?进藤?!听得见我说话吗?出了什么事了?!……”手机里和谷义高的大嗓门还在焦急地嚷嚷着,应该庆幸这家酒店的地毯足够厚实,手机完好无损。
在刚刚的惊吓中进藤光第一反应是猛然后仰躲避,半途却硬生生改变身体动作努力想要展示礼仪老师的教育成果。其结果就是,他维持着一个相当怪异可笑的姿势从床上滚落地板。
“呃……”晕乎乎地从地板上坐起来,进藤光向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兄长尴尬地笑着,“哈、哈哈……”
修·阿尔弗雷德平静地移开视线,进藤光顺着他目光移动的方向看去,然后,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抢救起他的最新款手机,“啊啊和谷!没、没事!我没事!!”
“真的真的,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什么都没发生!!”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先挂了!下次请你吃拉面做赔礼啊!”说罢,无视和谷‘又是拉面?!’的抗议,一把挂断电话。
长吁一口气,进藤光整了整脸色,摆出礼仪课考试的架势,站起来走到修面前。只是那副接受检阅的僵硬表情、视死如归的气势,让面瘫如修·阿尔弗雷德都忍不住隐晦地抽了抽嘴角。
丹尼尔一直调侃他的‘面部神经僵硬’症状今年来有明显好转不是没有原因的。
“坐吧。”率先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修抬了抬下巴,示意。
左右看了看,进藤光实在不好意思吭哧吭哧地从房间另一头将另一把沉重的椅子搬过来,犹豫一会,就选择重新在床边坐下,当然,背脊绝对挺直。
默然半晌,修强迫自己无视乖乖坐着的男孩那双膝并拢双手置于膝上的幼儿园孩子般的坐姿,开口了,“我后天离开日本,你跟我一起回去。”平静的语气,却是命令的句式。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男孩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随着时间的点滴逝去,这份沉默渐渐沉重了起来。
男人冷淡的眼眸也一点点晦暗了下去,“尤莱亚。”他淡淡沉声提醒。
纤瘦的身影似乎颤抖了下,进藤光膝上的手悄悄握紧,“不……”小小的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
雕刻般的深邃面容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色,然后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你说什么?”声线依然平静如昔,却莫名带上几分不悦的意味。
“我说‘不’!”终于鼓起勇气,进藤光抬起头,第一次毫不躲闪地直视这个兄长的眼睛,“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修·阿尔弗雷德是真的惊讶了。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孩子这么清晰地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反对。事实上,敢于这么挑战他的权威的人已经很久都没出现过了。然而,这并不能让他为其的成长而高兴。相反,他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糟糕。
“你不回去?!”他语意不明地重复了遍。
“是是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进藤光所有的勇气似乎都已经用光了,就像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一般,瞬间泄气瘪了下来,“我、我很喜欢这里,而且还有很多地方我都还没有去,我不想那么快就……”
辩驳的声音在男人冷淡的视线下越来越没有底气。在这个比他大近15岁的兄长面前,进藤光总是有种被彻底看穿的无所遁形的感觉。
进藤光嗫嗫地住了口,修却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嘴角勾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不回去……”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要留在这里的呢?”修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意味不明地笑了,“是为了电话里那个叫和谷的棋士?还是那个叫做藤崎明的漂亮女孩?”
“再或者,是为了跟你‘同、居’的绪方精次,还有‘纠缠不清’的塔矢亮?!”
作者有话要说:丹尼尔是个医学狂人!
最开始是打算将丹尼尔写成一个温暖的知心大哥哥类型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平时花花公子工作中严谨到s的形象,也许是因为我怕自己会不小心将丹尼尔和哥哥写成一对?
据说人生看的第一本长篇小说对未来的择偶观有很大影响,想起我的第一个男神达西先生,难怪我对表面冷漠面瘫内心闷骚感情热烈的男性角色那么偏好。
其实我本来想写总统套房的,但觉得‘总统套房’这东西已经被写得很廉价了!口胡!随便一个总裁出入必住总统套房,到底‘总统’在哪里?!
好困,更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