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离体弥散的可怖剑意。
但见那最先临近的金银二老,身形尚且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可眼里的生机光华却在瞬间湮灭不见,变得黯淡,二人的身体就好似拼在一起的石塑般,轰然炸开,支离破碎的飞散了一地。
而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错觉间似清风扬起,原本漫天飞洒的血水,如今不仅不坠,反倒似变作活物,就像是一条宽大的红绸,悬在了空中。
便在此刻,一柄剑,数道指劲,两柄短剑,一条挥缠如蟒的拂尘和诸多高手齐齐袭至。
电光火石间,但见那按匣而立的青年不惊不怒,目光一动,右臂袍袖一挥,周遭血水瞬间是分散成无数血珠激散向四面八方,如横击而出的雨水,铺天盖地卷开。
“噗、噗、”
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顿起。
神秘剑客瞳孔一缩,手中利器反攻为守剑尖朝大地一划一点,顿时地面如卷帘般被掀起挡在身前,
一旁的丐帮帮主则是来的急退的更快,身形如飞燕般自空中折身而回,手中双剑亦是反攻为守,只可惜随着肩头双腿绽开的血花,他是跌落在地,再难起身。
至于那拂尘与指劲,顷刻已是摧枯拉朽般被冲溃。
惨嚎中,那些妄想名扬天下的江湖好手如今是一个个成破布般倒地而亡,浑身炸开数十抹凄艳血花,一片血肉模糊,身后被波及者更是不在少数,一时间哀嚎遍地。
“快退!”
悚然中,剩下的人一个个忙不迭的急退开来,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瞬间反转的局面,看的无数人胆颤。
“铮!”
只是,这其中到底还是有非凡之人,一声剑吟,那神秘剑客一剑破空面前的地面立如流星横击而来,剑尖吞吐寒光,映的人眉心发寒。
“好!”
姜宁一字落下不屈不避,提木剑在手,一剑迎上。
几在同时,无花和尚身形一晃,人已如一抹白云飞下,眨眼便到了姜宁身后,双掌齐探,一时间掌影飘飞,难分虚实。
这其中还有一人,便是那朝廷的老太监,双臂一展如鹰如隼,血肉干瘪的双手骨节奇粗,指尖指甲隐成青黑,显然练的是大力鹰爪功之内的手上功夫,自上而下直扣姜宁天灵而来。
千钧一发间,就见姜宁左手一按剑匣,其内一柄古怪长剑倒飞而出,只在他弹指一拨,那剑便在一种诡异剑鸣中直冲而起。
“来的好!”
老太监尖锐的喝道,惨白泛青的双手瞬间青筋暴起,如苍鹰擒兔直抓了下去。
刹然。
三者之功终于落下。
但见那神秘剑客手中铁剑与木剑针锋相对,剑尖相抵,可惊人的是铁剑连僵持瞬息都没做到,便已寸寸碎开。
而背后无花双掌眼看就要落在姜宁的后背,但他眼前一白,忽见无数道白色匹练飞扬荡来。
头发?
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大危机,竟是鬼使神差的收了几分攻势,掌心旋即是鲜血直流,血肉横飞。
最惨的是那老太监,那柄剑他握住了,也死了,剑势直穿掌心而过,洞穿了他的面颊而后没入了他的胸腹。
尸体砰然摔落在姜宁的脚边,像是只被射下来的老鹰。
几人变招之快实属难以形容,快的众人目不暇接,等反应过来时,场中胜负已见分晓。
“嘶、”
看着踉跄而退的无花和那神秘剑客,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结局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既然到了这般地步……”擦拭着骨剑,姜宁眸子一瞥退开的二人。“……姑且就留你们一命,回去报信吧,我很好奇,这么多年,八大派又出了多少高手,江湖又出了多少高手。”
“至于你们!”他看向朝廷众人,只在所有人如临大敌一脸紧张的注视下。“我还得再等等。”
收剑入匣,说完,姜宁目光一扫周遭所有人,目光所及俱是闪躲退避。
“呵!”
一声轻笑落下。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青年提剑匣而去,再无人敢阻拦。
“郭先生,那曼青先生怎么办?还在那人手上,我们要不要?”
有一官员擦着冷汗在旁开口。
像是看白痴一样,郭巨侠面沉如水,他似笑非笑的道:“你是说,“龙渊剑”屠了探花府,还掳走了李探花的亲子?”
“适才他亲口所言啊,这还有假?”官员如坐针毡,不明所以。
懒得再去理会他,郭巨侠回身而走。
“我们先回去,此事有些不简单。”
……
“龙渊剑”再现江湖,不过短短一天,这个消息便如隆冬寒风般席卷了偌大江湖,各方各势俱是闻声震动,这其中八派掌门更是同时放言,必要将此穷凶极恶的魔头,武林的罪魁祸首诛灭,哪怕已是禅位的少林掌门天湖神僧也欲再履足江湖,行诛魔之举。
不仅如此,“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亦是欲要斩杀“龙渊剑”,宫内弟子门人齐出。
而且,江湖传闻有人已是前去求见武林泰斗,天下第一剑客,“薛家庄”庄主“薛衣人”,盼其出手诛魔。
相较之下,武林黑道各大势力的反应更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竟然也欲诛灭“龙渊剑”而后快。
朝廷同样有所动作,已是暗中召集各方朝廷高手,蓄势待发。
本就暗流汹涌的江湖,如今竟是因一人风雨动荡,若是以往,只怕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当这个人换成“龙渊剑”的时候,所有人骇然的同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过往百载,此人横空出世,剑下所斩高手当真是难以想象,虽说他杀人如麻,可放眼过往,此人的战绩实在是震铄古今,寻常人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
中原正道一蹶不振、武道凋零更是由此人一手造成,几派高手掌门更是在青龙掠世之际死伤殆尽,底蕴尽失,可谓是元气大伤,此仇只怕滔尽五湖四海之水都难以洗净,如今又怎会愿意重蹈覆辙,更加不会放过他。
江湖上诸多底蕴深厚的武林世家,如今亦是合纵连横,欲要诛杀“龙渊剑”。
时至今日,龙渊剑,天下皆敌。
和风,碧浪。
湛蓝的天空下,一艘精致的三桅船正慢悠悠的荡在海面上。
“查到了么?”
甲板上,姜宁自入定中醒来。
就见楚留香手里剥着颗荔枝提了壶杏花佳酿自船舱里走了出来,他一脸的苦笑。“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能达到今天这般惊世骇俗的地步了。”
想他一生阅人无数,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单调无聊的一个人,除了每天的正常饮食,其他时间多是打坐入定,便是他眼中不可或缺的绝世佳酿,眼前这人都是一滴不沾。
“真想不明白一个人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美酒、女人、金钱,寻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却弃之如敝履,难不成你真的已修到了神佛之境?”
摇头叹着,楚留香大饮了一口酒,眼中尽是享受沉醉的神情。
可等看见对方那副万年不变的模样,楚留香只得意兴阑珊的道:“还没,不过,那天那个神秘剑客我似乎有点线索,他的剑法和一点红如出一辙,但更加精妙,多半就是一点红的师傅。”
“不过,你如今现身,掳走李曼青的人一定会感觉又惊又喜。”
姜宁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长呼出一口浊气。“如果他是聪明人的话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我也只能这样做,否则李曼青多半有死无生,但现在多了个我,他的价值就多了。”
“尽管他没得到“小李飞刀”的绝技,但以他几近甲子的功力,这天下能胜过他的不多,能擒他的更是屈指可数,只不过,对方居然敢打李家的注意,看来多半是有备而来,底气甚足啊。”
要知道江湖传闻叶开仍是在世,对方既然敢下手,显然是不惧叶开的,甚至,有很小的可能叶开估摸着也和李曼青落了个一样的下场。
“至于出现的“青龙会”,十有八九那幕后之人便是掳走李曼青的人。”
楚留香点点头,被姜宁这么一说,他脸上的轻松顿时消失不见,蹙眉道:“此人妄想借以曼青先生来搅乱江湖乃至朝廷,只怕其心不小啊!”
“可惜,那幕后之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引出一柄“龙渊剑”,大计无疾而终。”
姜宁看着海面缓声道:“我有种感觉,这幕后之人只怕比我还要惊人。”
虽说世人一生不过百载,可若有人突破宗师或是寻得什么天材地宝得以续命也不是没可能,他心中的猜测也多了起来。
“公子?”
楚留香呢喃念着。
这天下间能被武林中人称为公子的可是少之又少,这不单单需要高强的武功,还需要独一无二的才情,而且更需要绝顶的天赋,成名极早,不然又有谁会去喊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为公子的。
放眼诺大的江湖,纵观过往百载,整个江湖也不过是出现了寥寥数位,这其中第一人便是与“沈浪”争锋一时的“王怜花”,江湖人称“千面公子”,第二人,则是“公子羽”。
“你曾言蝙蝠公子?为何我从未在江湖上听过此人?”
他看向姜宁。
“时间久了,我也忘了。”
姜宁话语莫名,听的楚留香一头的雾水。
“你就想让我一直在这里藏着?如今天下黑白两道、朝廷,无不是满天下的寻我,藏不了多久的。”
“那就能藏多久便藏多久吧,只要找到那个幕后之人,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楚留香不以为然的笑着。
姜宁见状轻轻一摇头,却是什么都没再说。
等楚留香喝完酒,头顶的太阳已快坠到海平面了,夕阳西下,见姜宁又开始打坐,他只觉得无奈至极,转身回船舱找那三位红颜知己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
直到又是一夜。
等所有一切都沉寂下来后,姜宁才缓缓睁眼,远处的海面上,海水中隐见一道巨大的黑影飞速游了过来,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就似两抹金色的火苗,愈发清明。
“主人,如何了?”
一道女声忽的自他脑海中响起。
“毫无头绪,一无所获。”
姜宁轻声应着,然后抬手伸向海面,就见两柄剑慢慢自水中浮出,正是“龙渊”与“斩仙”,被他拿在手中。
再加上那柄“幽骨”连同他腰间的木剑他如今已有四柄剑了。
四柄剑被他一一放在腿上,有的青光莹莹,有的黯淡无光,更有的朴实无华,毫不起眼。
伸手一一抚过。
“我如今一身功力已是衰退殆尽,自锁气海,难以驭用,便是剑意同样也似无根之水般用一次便少一些,想来……”
自语间,姜宁看着自己腿上的四柄剑,铁、石、骨、木。“想来若要彻悟,恐怕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无妨,我愿为主人护道。”
海中,那巨大阴影似是游鱼般绕着大船游动。
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船舱,姜宁将怀中四剑一一放进剑匣,翻身便是一跳,直跳到了海中。
“不急,先送我去一处地方。”
“哗!”
一声巨大的浪花激起,但见一个庞然大物跃水而出,接住姜宁是转瞬远去,直上黑夜。
船舱内,楚留香灵动急步跃出,可出来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甲板,那还有半个鬼影,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
……
……
月黑风高,
群山莽莽。
无人得见,一道巨大黑影忽从天而降,落在了群山茂林之中,可怕的气息如潮水掠过,惊起了无数飞鸟和走兽,四下逃散。
这座山并没有路,周围早已是长满了灌木,荆棘、荒草,古藤老葛像是一条条扭曲的怪蛇般绕在一起,在月夜下显得怪诞而可怖,地上的落叶似是厚厚的地毯,落满一地,腐烂不堪。
这里离保定城并不远,藏匿在群山之中,寻常人难见真容。
姜宁背负剑匣,走到一个长满荒草的矮丘前,上面巨石堆积砌而成,早已没了曾经的模样,但姜宁还记得这里是何处,他看了眼矮丘后面紧贴着的那座高山陡峰,眼中目光闪烁。
“嘲天宫!”
“墨雪,帮我破开这堆乱石!”
一旁的墨雪闻言,当即双翅一展是风雷齐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轰隆隆~”
几声惊雷轰鸣之下,姜宁面前的那堆巨石已是不翼而飞,露出了一个焦黑的坑洞,似深不见底。
没有迟疑,姜宁双眼一凝,人已是走了进去。
“在这等我。”
“青龙掠世,实乃江湖前所未有之浩劫……未免生灵涂炭,故,吾等八派掌门约战七大龙首……殊死一搏……誓要葬“公子羽”于嘲天宫……”
幽暗山腹,姜宁眸生光亮,抬手抚过那石壁上凿刻出的字,字迹入石三分,竟是被人以刚劲无匹的指劲写成,用的还是少林大力金刚指的指力,怕是已达先天顶峰,只可惜越到后面,那刻写之人多半已无后继之力,戛然中断。
石壁旁一具白骨靠坐在地上,胸口肋骨已折断数根,分明是被人以霸道掌力震断,袈裟都已腐烂如尘。
默然之余姜宁再往深处而行,可还不到二十步他眼前又出现了白骨,这一次非是一具,而是两具,即便倒地,两具白骨也依旧是敌对之势,只见一人喉骨上钉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飞刀,一人胸口则是数十枚细如毫毛的银针。
同归于尽的结局。
“唐门暗器?飞刀?”
姜宁目光闪烁并未停顿而是继续往前而去。
可还没走几步,姜宁面前忽觉有劲风掠过,一道黑影是扑杀而至,不过刹那,他眼中已是多出一张可怖非常的面容来,血肉早已腐烂殆尽,森森白骨更多的是被换上的机关。
“傀儡?”
并指一划,那黑影是拦腰而断,跌落在一旁,仿似活人般挣扎着欲起,只是恐怕时间太久,没几下便化作一具死物。
而在前面不远处,又是两具尸骨,不过看其尸骨的特征和差别,其中一具显然是个女子,浑身伤痕累累,最致命的,是她肋骨间插着一柄长剑,被一剑穿心。而她对面那人,心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一击毙命。
姜宁踱步慢行,那矮丘外面看似巨石堆积,可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空间极大,而且一路行来到处都是厮杀打斗的痕迹,掌印、拳印、剑痕、刀痕,还有散落的暗器,可见那一战是何等的惨烈。
就好似一间尘封许久,不为人知的宫殿。
临近一具浑身骨骼满布裂纹的尸体前,姜宁目光一动,忽的止步,他俯身拨开骸骨自其身下取出一块东西,似是一张纸,可入手细腻无比,好似女子肌肤,原是一块人皮。
“血衣重生大法?”
只见上面写满了许许多多的蝇头小字,和经脉行功图。
此人死状可当真极惨,恐怕他的对手便是先前那个少林的和尚,浑身骨骼被人以刚猛内力寸寸震碎,经姜宁一碰,当即散成无数碎块,落了一地。
又行了没多远,姜宁就见前方一女子凝立不动,与那些骷髅不同,此人便是这么多年竟还是一副血肉之躯,栩栩如生,眉目如画。
可惜的是,她一身生机早已尽绝。
女子身形曼妙婀娜,着一袭翠绿罗衣,而她的手上,赫然带着副古怪凶戾的铁手套,正是当年的“青魔手”,掌中还握着一颗扭下来的骷髅。
这人,他识得,当年覆灭“天尊”时,他曾见这道身影紧随公子羽而至,杀人如拔草。也许是修炼的功法缘故,这么多年竟能肉身不腐。
默然之余,姜宁脚下步伐已稍急数分,越往里走,两侧废墟中隐露一角的残垣断壁便愈发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有的更是通体黄金浇铸,上面是游龙飞凤盘旋,嵌入明珠无数。
但姜宁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视线尽头。
终于,到了。
他眼前视野已然开阔,只见无数珠宝金银如山堆积,而宝山下,两道奇怪的身影正以古怪的姿势站立,俱是如那女子般血肉犹在,未腐半分。
可姜宁却蹙起了眉头。
这二人分别是一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道士,另一个则是一白衣青年,两人俱是手提长剑,剑尖斜指前方。
姜宁走到二人身前,立在了两柄剑的前面,二人死状不同,只见一人天灵凹陷,乃是被人以掌力震碎,另一人胸口溢血,却是被人以手刀贯穿胸膛取了性命。
只不过,摩挲着两柄剑剑尖上沾染的血迹,姜宁已是肯定,曾几何时,这里必然还有一人,而且和这二人成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
路已到尽头,唯独不见“公子羽”。
未死?还是说被人救走了?
正自皱眉沉思间,不料异变突起,姜宁眼角就见一抹寒光忽自黑暗中直泻而来,简直动若雷霆,快的不可思议,直直点向他的眉心。
一柄剑,而且还是一柄软剑。
“噌!”
千钧一发姜宁探指一拨,指尖直迎而上,二者一触即分。
那柄软剑一声颤吟便已倒飞而回,落入一只苍白的右手之中,而后再飞而至,刹那好似黑暗中凭空多出数十点星辰,骇人心神。
快剑,当真匪夷所思的快剑,怕是比之当年的荆无命和阿飞都犹有过之。
“宗师?”姜宁剑指未落,霎时便已如点星般朝那数十道森寒剑光点去。
倏的,他双目先是一怔,旋即是寒意勃发,杀意骤起。只因那持剑人的脸上竟是带着一张面具,青铜龙首面具。
“便是你带走了公子羽的尸体?交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些。”
交手的空档,那人见剑法未能建功,当机立断抬左手化掌拍来。
“死!”
乍闻一声死字,姜宁嘴里已是吐出一缕可怕气机,直逼那人左掌。
“嘭!”
电光火石间那人临阵变招,身形一侧却是凌空跃起,像是化作一只游鱼般窜向金山之后,姜宁如何肯罢手,紧随而至。
然而,只见那身影体内忽传出“噼啪”如黄豆炸裂般的脆响,只在姜宁的眼中他身形在飞快缩小,不过眨眼的功夫竟是已化作一个不足周岁孩童般大小的模样,径直钻入一颗黝黑的狭窄洞口。
“锁骨功?”
姜宁脸色一变,足尖一压一点,脚下地面是寸寸碎裂,数颗石子立如箭矢般打向那道古怪背影。
好半晌。
抬手看了看自己指肚上溢出的血珠,稍稍摩挲着,姜宁目光有些出神。
不过,他忽的转身,同时开口道:“把他捉住。”
洞外,一声低沉的“龙吟”立时似应和般响起,震慑周遭。
荒山。
一轮寒月当空。
劲风吹拂而过,姜宁神情平静的看着天空降下的庞大黑影,而那对巨大的龙爪中,一人正被紧攥在其中,难以动弹。
然后抛在了他的面前。
“死了?”
望着一动不动的神秘剑客,姜宁一挑眉梢。
他弯腰揭下那张龙首面具,而在面具后头,只在露出真容的同时便是他都勃然变色,呼吸暗自为之一滞。
月光下面,那面具下,居然是一张古怪非常的脸,很怪异,盖因它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猴脸,一颗猴子的脑袋。
人身猴首。
这般诡异的场面,只怕任谁看见都会觉得见了鬼。
人的身上,怎会有一颗猴头?
看着脖颈处若有若无的缝合痕迹,姜宁这回是彻底动容。
真是难以置信,而且,这具肉身也非同寻常,分明是一位宗师高手的身体,此刻竟是被人以某种手段和猴头拼合在了一起,不仅如此,就连功力都仍有保留。
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换头?
手中的龙首面具在他五指的搓动间慢慢化作铁屑,这自然不是真的,因为真的早在当初就被他带走了,乃是青铜揉杂了寒铁所铸,寻常兵刃都难以损伤。
“吱吱吱~”
正自打量着地上诡异的尸体,远处的林中忽然想起一声声怪戾的叫声,像是猴子的叫声,可那声音却听的人有些不舒服。
“你先带着这具尸体藏起来。”
姜宁心念一动,起身便对墨雪开口。
只在身侧巨龙抓起地上的尸体飞入云端的同时,他已反手自剑匣中抽出了龙渊。
冷寒之气缓缓弥散在空气中,周遭草木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是飞快凝上一层寒霜。
“吱吱吱、”
那叫声更近了,而且不似一只,嘈杂密集,四面八方似是都有。
抬目看去。
昏暗的密林中,就见一双双猩红的光点在飞快接近,到处都是,纵跃腾飞如箭,泛着瘆人的血光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从四面八方围来。
黑影,一具具或高或矮的古怪身影临近不到数丈便蹲坐在密林中的树杈上从上往下俯视着姜宁,有的倒挂,有的落在地上,龇牙咧嘴,吱吱喳喳的怪叫个不停,凄厉的让人头皮发麻。
至于那红色的光点,像是一颗颗宝石般镶嵌在那些身影的脸上,那是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猴子,竟然全是面目狰狞的猴子,而且不同寻常的是这些猴子手中还握着兵器。
“怪不得!”
看着这些似受人操纵的猴子,姜宁终于是想起了一些东西,驭兽控蛊的法门,他目光隐晦的低声念道:“怜花宝鉴?王怜花?”
说不定,那具和猴头拼合在一起的尸体还是个曾经的某个大人物呢。这短短半个时辰所目睹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吱吱吱、”
那声音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