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丁当先步入德阳殿中,在他身后,跟随着袁白、陶谦等十四路诸侯。一行十几人趋步向前,走到大殿中央的时候,袁丁率先跪地拜道:“臣车骑将军袁丁等十四人,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协坐在龙椅之上,略带不满的说道:“起来。”
听出了元协语气中的不满,袁丁站起身来,单刀直入的说道:“启奏圣上,先前在虎牢关,非是臣等观望不前,实是冠军侯用高祖留下的圣器赤天神剑相逼,让臣等驻守在虎牢,臣等身份地位在冠军侯之下,不敢不从啊。”
袁丁的狡辩,反倒把姜宁给气乐了,开口说道:“袁丁,人嘴两片皮,凡事不是你说是怎样,就是怎样的,当初本侯极力劝你进兵,你的说法,和现在不大一样啊?当时,宇宫将军也在场,难道单凭你一面之词,就能歪曲事实了么?”
袁白从袁丁的身后站了出来,向元协说道:“启奏圣上,宇宫照烈和姜宁乃是一丘之貉,自然是要为姜宁说话的!包括孙坚和公孙入云在内,他们就没一个好东西,圣上大概还不知道,姜宁表面上忠君卫国,实则包藏祸心,现今,传国玉玺就在姜宁的手上!”
袁白的话,让元协大吃一惊。传国玉玺在阉党之乱的时候遗失,至今下落不明,袁白身为一镇诸侯,决然不会用传国玉玺来开玩笑,难道说。传国玉玺真的落在了皇兄的手里?元协微微侧过头,看了姜宁一眼,他看到姜宁脸上也带着惊讶地神色。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看到姜宁的神色,元协的心也就安稳了下来,本来元协就不太相信姜宁会做出背匿玉玺之事,只是传国玉玺太过重要,元协不得不谨慎一些。
“你是说,本侯藏匿了传国玉玺?”姜宁有些好笑的问向袁白。
袁白理直气壮地说道:“没错!你和孙坚乃是一丘之貉。这传国玉玺,孙坚昨日已在建章殿内的枯井中找到,你敢说。你就一点也不知道么?”
经过袁白这么一说,姜宁顿时醒悟了过来。在三国中,孙坚确实是得到了传国玉玺,并且因此遭到袁丁、袁白兄弟的排挤。他们二人暗中撺掇荆州牧元表。让元表设计在大江上暗藏礁石,使得孙坚南下的战船搁浅,然后乱箭射杀了孙坚。
想到这里,姜宁暗骂自己大意了,竟然忽略了历史的发展规律,让袁氏兄弟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为今之计,只能暂时把这件拖一拖,退朝之后去一趟孙坚的大营。问清楚孙坚到底有没有得到传国玉玺了。
姜宁的念头刚刚转动,孙坚却一步跨了出来。站在大殿中朗声说道:“圣上,诸位大臣,孙坚不辞千里从江东赶来救驾,每战必先,连番大战下来,江东子弟已损失过半,这还不足以证明孙坚的赤胆忠心么?”话锋一转,孙坚继续说道:“自从进入京城城中,孙坚和元君侯各自忙于清剿城中董贼余党,并未曾私下会过面,就算各位不相信孙坚,也应该相信元君侯,元君侯自从进城之后,一直和圣上在一起,敢问袁将军,孙坚串通元君侯共同藏匿玉玺之说,有何真凭实据?”
孙坚的话,得到了朝中大部分人的认可。尽管有一些士族看姜宁十分不顺眼,嫉妒他立下天大的功劳,但是姜宁一直和元协在一起,这却是有目共睹的,要说姜宁和孙坚串通,他也没那个时间,除非两人在进京城城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但是他们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于是,大部分朝中大臣,都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袁氏兄弟。
看到众人疑惑的眼神,袁丁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袁白暂时退下,然后袁丁朗声说道:“正所谓捉贼拿赃。若没有真凭实据,为臣也不敢胡乱冤枉他人。现有证人一名,在殿外侯着,圣上传他进来一问便知。”
元协本不愿意相信袁丁,可是看着袁丁笃定的样子,元协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点头说道:“传证人上殿。”
不大一会儿,一名小卒模样的人,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来到了大殿上,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些颤抖:“小人二狗参见圣上,参见各位大人。”
袁丁走过去,在二狗的肩上拍了拍,温言说道:“二狗,你不要怕,把你听到的,说给圣上知晓。”
二狗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昨夜在孙坚帐外偷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随着二狗的讲述,孙坚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恨不得上前一剑把这二狗格杀当场。
等到二狗说完,袁丁转头看向孙坚:“孙太守,这个二狗可是你的部下不假?他的话,你也听到了?怎么样,要不要解释一下?”
面对袁丁一连串的问话,孙坚冷着脸怒道:“哼,背主之徒,有何信义可言?这样的人,也就只有你袁丁才会相信他的话。再说,口说无凭,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你买通了,故意来陷害于某的?孙坚就在这里,各位可以来搜孙坚的身,孙坚身上如有传国玉玺,死于万箭之下!”
袁白又跳了出来,落井下石可是他的专长:“呦,孙太守不要动怒嘛,传国玉玺那么大,藏在身上一眼就能被看出来了,你孙坚可没有那么傻。你要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好办,让某带人去你营中搜索,如果找不到传国玉玺,才说明你是清白的,可是如果找到的话,嘿嘿,你孙坚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喽。”
孙坚闻言大怒:“混账!某营中尚有女眷,岂能让尔等随意搜索?!”
站在袁丁身后的兖州刺史元岱上前一步。质问孙坚:“敢问孙太守,这次你是带兵征讨董猛,为何营中会有女眷?莫不是孙太守真的藏匿了玉玺。以此为借口阻止我们搜营?”
孙坚踏前一步,指着元岱喝道:“我江东孙家,世代英豪。纵使是女儿之身,也要历经战火的洗礼,岂能与你等纨绔子弟相提并论?某的小女儿孙仁,就在营中!”
孙仁?女儿?姜宁闻言顿时一愣,孙仁虽然是有点伪娘。可明明是个男儿身啊,孙坚如此推脱,想必是真的得到了传国玉玺了。这件事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不行,看在孙策的情分上,姜宁决定今天不惜一切代价,救下孙坚。一直到现在为止。姜宁依然肯定的认为孙尚香。也就是孙仁,是个男人,不得不说,姜宁在武学方面的悟性极高,但是在情商上,实在是有些低端了。
“诸公,听某一言如何?”姜宁站出来说道:“孙太守到底有没有藏匿玉玺,单凭一个军士的口述。实在不足以为证,而且营中又有女眷,确实也不方便搜营。可是。孙太守每战必先,这是大家亲眼目睹的,为了救出天子,麾下江东子弟折损过半,连大将祖茂都战死沙场,足以说明孙太守的赤胆忠心,如果,现在因为一个背主之徒的一面之词,而强行搜索孙太守大营,未免会让天下忠贞之士寒心。因此,某以为,搜营之事,断然不可取。”
姜宁的话,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同感。钟繇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圣上,冠军侯言之有理,望圣上三思。”随即,杜畿、皇甫初、朱环等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姜宁的意见。元鹰和锦尚因为是姜宁的长辈,不好站出来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暗中点头。
在元协的内心中,还是很信任姜宁的,不管怎么说,两人身体中留着同样的血脉,而且姜宁屡屡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么?反倒是袁丁等人,当初在虎牢关按兵不动,让元协心中颇为不满。现在既然有人站出来肯定姜宁的意见,元协也不再犹豫,开口说道:“就按冠军侯说的办,搜营之事,就此作罢。”
见到姜宁又一次占据了上风,王诺心中愤怒非常,当即说道:“圣上,我朝惯例,外臣不宜在朝中久居,从今日之事就可看出,各路诸侯聚在一起,难免会产生纠纷,不如就让各路诸侯克日回归本地去。”王诺是真急了,为了把姜宁从元协的眼前赶走,王诺甚至不惜说出得罪在场所有诸侯的话来。
元协暗自一思索,觉得王诺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元协的心中对姜宁却十分依恋,刚刚见面,就又要分开了。但是把其他的诸侯打发走,又不能把姜宁单独留下,这让元协心中十分为难。
看出了元协对自己的依恋,姜宁微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暂时某不会离开京城的。董猛虽死,但其部下李傕郭汜仍然拥兵十万盘踞西凉,威胁极大。等解决了这两人之后,某才会回归幽州。”
王诺闻言连忙说道:“此事不妥。各路诸侯都回归本地,唯有元君侯留下来,这于礼不合。况且李傕郭汜盘踞西凉,非是一日之功便可剿除,元君侯拥重兵在京城,恐怕会有人说,元君侯是下一个董猛!”
姜宁直视着王诺,他在王诺的眼中看出了恨意,这也不奇怪,别人不知道,姜宁还能不知道么?王诺把如玉献出来,原本是打着连环美人计的如意算盘,却被自己无意间给搅黄了,王诺白白把如玉献给了齐天,却没有收到一丝的回报,连带着还颜面大失,对自己这个态度,也就无可厚非了。
理解归理解,但不代表姜宁就能认同王诺的想法。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姜宁说道:“三天!某只需要三天,三天之后,某自会带大军离开”
得知姜宁只想在京城多逗留三天,王诺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愿意太过逼迫姜宁,若是真的姜宁惹急了,双方都不好看。于是,王诺松口说道:“好,三日之后,本司徒在城外为元君侯摆酒送行。”
接下来的三天里,姜宁忙的不可开交。他要在这三天之内,把京城的防务保证在一定的水准之上,否则的话,李傕郭汜或者其他什么人再来一次霍乱京师,这次不就白玩了。
当张济率领麾下人马来到京城之后,姜宁带着张济去面见元协,言明张济是西凉军中少见的正直之士,与其他残暴不仁的西凉军阀不同,并力荐张济镇守长安,以抵御李傕郭汜可能的暴动。元协在和张济交谈了半日之后,也觉得张济正直可靠,就同意了姜宁的推举,封张济为安西将军,率兵镇守长安。对于元协的重用,张济也是感激不已,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让李傕郭汜跨过长安半步。之后,张济在京城休整了两天,就带领人马上任去了。
张济走后,姜宁又去拜访了一趟师叔王密。姜宁深知王密是个官迷,在京城混了数十年,就为了能混个一官半职,以后能封妻荫子。姜宁抓住王密这一特性,拿着元协的圣旨直接给了他一个御前侍卫统领的官职。这个官职,以前是没有的,是元协在姜宁的主张下,新设立的官职,主要负责皇帝的日常安全问题。王密的剑术超凡入圣,拿来做贴身保镖,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同时,王密剑馆内的所有弟子,被姜宁一网打尽。都给了一个御前侍卫的身份,由王密统领着,共同保护元协的人身安全。姜宁还把当初在京城救了自己一命的步曲推荐给了元协,并对步曲的忠义品性赞不绝口。元协见步曲武艺不俗,心中也很喜欢,当即授予了步曲御前侍卫副统领的职位。以王密为主、步曲为辅的班底就这样形成了,再加上王密的数百名弟子,姜宁又从宋琼宋习兄弟那里挑选了百余名精锐士兵,凑成五百之数,组建成了御前侍卫这支队伍。这支队伍。号称御林军,由元协直接指挥,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一概不予奉行。
外患和元协切身安全的问题解决完之后,姜宁又把目光转向了城防之上。经过和元协的商议,兄弟两人最终敲定。由皇甫初兼任河南尹一职,负责统率和训练驻守京城的新兵。这些新兵都是董猛之乱后新招募上来的,人数也不是太多,只有三千左右。但是姜宁相信,把这三千人交到皇甫初手里,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迸发出可怕的战斗力。
另外。军事方面,在姜宁的提议下,元协废除了西园校尉军。这些人都是各个世家的纨绔子弟,战斗力低下的可怕不说,还会给军中带来各种不良的风气。元协下旨新成立一支禁军,由朱环做主将,宋琼宋习兄弟为副,这支禁军的大部分兵员,也是新招募上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历经董猛之乱后活下来的忠于元氏的老兵。以老带新,也能很快让新兵们适应军旅的生活。禁军的人数暂时维持在一万人左右,负责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以及戍卫京城的安全。
各个方面的问题都一一解决之后,姜宁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算起来,元协现在直接和间接指挥的兵马,已经有一万三千多人了,虽然不是太多,但是守卫京城应该还是可以的,再说还有皇甫初和朱环这样的名将从旁辅佐,父亲元鹰以及钟繇等大臣出谋划策,在加上京城的坚固雄伟,短时间内强行攻破京城,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了。
把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安排好之后,已经是第三天的夜里了。姜宁抱着两坛烧刀子酒,直奔皇宫而去,临走了,他想和元协私下道个别,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告别。
当姜宁走到元协寝宫门口的时候,王密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闪现出来,冷声喝道:“来者止步!”姜宁心中暗笑,自己这个师叔进入角色还是挺快的么,给元协当贴身保镖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抬起头来,姜宁笑道:“师叔,是某。”
看清来人是姜宁之后,王密收起了戒备的神色,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元君侯啊,刚才圣上还念叨君侯呢,君侯快进去。”虽然姜宁是王密的师侄,但是王密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迷恋官职已经迷恋到了骨子里了,自从被元协封为御前侍卫统领之后,再也不肯称呼姜宁师侄了,而是改口称姜宁为君侯,可见他对官场上的尊卑分的相当清楚。姜宁此前也曾三番五次的让王密改回以前的称呼,但是王密执意不肯。
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走入了寝宫之中。寝宫中里里外外所有的物件全部都被换了一遍,因为元协实在无法容忍自己用董猛用过的东西。
步入寝宫,姜宁看到元协背对着自己,正坐在一张摇椅上,看着夜空发呆。姜宁悄悄走到元协身边,伸手在元协的肩膀上用力一拍,口中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说着姜宁把手中的两坛烧刀子酒打开,递给了元协一坛。元协没有去接,反而怔怔的看着姜宁,似乎想要在姜宁的脸上看出花来。
“怎么了?某脸上还真长出花来了不成?”姜宁轻笑着说道。
元协缓缓摇了摇头,带着认真的神色说道:“皇兄,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会是什么样子。是沦为董猛的傀儡,还是早已命丧九泉?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是不是会做一个亡国之君?”
姜宁一怔,没想到以元协的年纪,竟然如此多愁善感,叹了一口气,元协的口气中带着几分少年老成:“皇兄,很多人跟我说,不应该太过相信你,有人说你拥兵自重,一旦日后羽翼丰满,必定自立为王,把我赶下皇位去。”
姜宁洒然一笑,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反问道:“那依你看,会有那一天么?”
元协没有直面回答姜宁的话,定定的看着姜宁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所有的本事,都是你教的,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姜宁哈哈笑了起来,边笑便高声吟唱:“诗万卷,酒千壶,几曾着眼看侯王!”
元协跟着姜宁的吟唱,复述了一遍,细细品味着姜宁话中的意境。良久之后,元协忽然展颜一笑,眉宇间显得很是轻松:“皇兄,我从没有在你面前称过朕,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就像一个仁厚的兄长,尽心传授我各种本事,你可能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东西,是在遇到你之前从未感受过的,那就是亲情的温暖。”元协的话说的很直白,自古皇家无亲情,纵使元宏在世时对元协再好,也不可能比得的过普通人家那种舐犊情深的父子之情。
夜已深沉,寝宫内的兄弟两人却毫无睡意,经过刚才的交心谈话,元协对姜宁彻底敞开了心扉,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更近了。元协学着姜宁的样子,抱起酒坛一口又一口的灌着酒,时间不长,元协已经有了一些醉意,小脸一片绯红,伸手抓住姜宁的手臂,带着几分醉意说道:“皇兄,他日,若是我不能重振元氏江山,你就在幽州登基称帝,把历代祖宗的江山交给你,我心甘情愿。”
姜宁豁然一惊,有些愧疚的伸手抚摸着元协的头,轻声说道:“傻小子,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