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急报,连鹤谷的妖兵打头阵,身后十万大军正在向鹰嘴关、疏林关方向调动。
身为幽州主将的白陵,连夜调集了所有在外轮休的将士,向边境方向备战。
不仅仅白陵,就连九淮山方面,也想不明白,北地为何会选择此时突然反扑,明明胜算不大。
但是大军实打实的调动必须做出应对。
一连串调令,自九淮山、自三州主将大营之中传出。
...
大战,一连数月。幽州方面承受了主力进攻,损失惨重,一连丢失七座城池。
冀北城神机营,并、冀、幽三线支援,其余两州还好,但幽州...战火已经烧了进来。
这一日,三洲传来噩耗,幽州三军统领,镇北大将军白陵战死。
三洲向京中求援,刚刚整合半年的摘星营首次出征,北上援助幽州。
十里铺,白将军的老家,也是白陵战死之地。
连鹤谷大军,数千妖兵所过之处,妖气漫天,战火遍地。
尸横遍野之中,有一三十出头的女子,浑身泥泞,双腿已经失去了支撑却依然保持着上身直立。
倚靠在深深插入泥土中的白家军旗上,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保证军旗狠狠插入地面。
嘴角带有一丝微笑,遥望着距离自己有几十步距离的那男人,腰腹间数只羽箭,致命伤是胸前的一道刀伤,血尽而亡。
她耳边还回响着男人最后的话语。
“我白陵对得起老祖宗,对得起幽州,对得起梁王....
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耽误了你一辈子,真的...对不起。”
林婉伊眼底浑浊,渐渐要看不清远处的男人,双腿的失血,已经让她再难保持清醒。
...
远方,好似有些吵,好多人,是援军到了吗?
无数御剑飞行的修士从头顶呼啸而过...
“是神机营嘛?冀州并州安全了?”
女子努力的想要看清来人的旗帜服饰,这时,有一人靠近了自己,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贺...贺方?”来人的样貌与年少时的贺方实在太像了,不过...怎么如此年轻?他不会老的吗?
“姐姐,我是贺远。我来救你了。”一身蟒袍的掌印太监贺远。
“贺远...你是贺方的弟弟?”
“嗯,姐姐,你先别说话,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你失血过多,但是命还能保住。
来人!先带她脱离战场!”
天上一青衫道袍的修士应声而下,正要扶起林婉伊。
“别管我,先去找白陵!白陵!他不能死!”
贺远一滞,语气低沉,“对不起,姐姐,是我们来晚了。白大哥已经...没救了。”
...
“贺掌印,你带人去北边清理,看看还有没有能救下的村民。
我带人去追连鹤谷的妖兵。”
“好,顾大人,你自己小心些,连鹤谷虽然败退,但是身后援军无数,别追的太远。”
...
当年,贺家一家四口入京投亲,贺远与贺方却被卖进皇宫净了身。
哥哥贺方为了保护弟弟贺远,与人起了争执。
初来乍到的他们哪有什么靠山,贺方甚至没有活过当夜,一命呜呼。
弟弟贺远自此谨言慎行,步步为营,先后侍奉过好几个主子,凭借着自己的机灵劲混得还算不差。
甚至在某年的一次机缘巧合下,拜了三毒圣手颜冬祸为干爹。
而后在颜冬祸的帮助下,贺远年纪轻轻的就担任了掌印太监之职,深受赵宏安的信任。
不仅仅成了宦官首领,还有监管禁军之职,正可谓是年少得志,只论权势几乎一人之下。
而他掌权后一直与人为善,朝中文武百官皆是与其交好,没有政敌,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非常高。
而只有颜冬祸知道,贺远手中的鲜血有多少。
当年害死他哥哥贺方的那一伙宦官,连带宫外家人,连夜全部毙命横死。
当年卖他进宫的亲戚一家人各个被卖去给人做奴隶。
在十里铺欺负过他家人的几户人家,都在其后莫名其妙的遭受了府衙的抄家。
...
贺远对所有人的友好,只是他哥哥给他留下的血的教训。
除去颜冬祸,贺远心底唯三信任的人,就只有那三个发自内心对自己好的三人,哥哥、白陵、林婉伊。
若不是他们,可能自己活不到三岁就会被父母扔在荒野、或是卖给他人家。
至少是这三人,给了自己一个还算美好的童年。
所以这次,北上的援军,贺远破天荒的头一次向陛下张口请旨,要带兵援幽。
为了自己,也为了哥哥,自己要去保护曾经保护过自己的那两个人。
...
“贺掌印,十里铺清理完毕,您所说的林家和白家...好似没有活口。”
咬着牙的声音,自牙缝中传出。
“让顾兴河把摘星营的弟兄都撤回来。”
“啊?掌印,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啊,若是能夺回一两座城池...”
“我说,撤回来,听不懂吗?”
“属下这就去传话。”
贺远从乾坤袋中轻轻取出一个瓷器瓶子,嘴角泛起宫中官员从未见过的阴森笑容。
“连鹤谷,北地。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个太监,我还要什么名声?”
贺远大笑响彻整座临时营地,而后大约一炷香后,贺远踏空而去。
...
夏历三十二年夏,大夏掌印太监、三毒圣手之徒,贺远。
于幽州战场,投入一种惨无人道的弑妖散。
连鹤谷所派出妖兵,死亡近五成,其中半数都是由于经脉寸寸断裂难忍其痛而自杀。
而后半年里,无数妖族向大夏提出了强烈抗议,如此毒药不应存在于世...诸如此类。
...
说回这一切都还未发生之时。
夏历三十一年秋,李晋洛一行人加快行程,终于是赶到了陇关道的西平县。
过了西平县,再入京也就不足五日路程了。
在这西平县,他们还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调查墨家那本邪术秘籍的来源。
首先,几人在驿站停了马车,一路打听,最后摸到了造纸作坊的门前。
“几位,这里是纸坊,闲人免进。”
李若木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枚令牌,是路过西平县衙时,李若木带上白子面具大摇大摆的进县衙管县令借来的。
随便扣上个梁王府的大帽子,县令就瑟瑟发抖的给了。
“陈县令让我们来的,找你们家管事的问点事情。”
门房立刻变脸恭敬起来,“几位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