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琼将黑色风衣挂在衣架,随手把帽子丢到桌子,随意地坐到沙发椅上。
他在约顿市搜寻了整晚,企图找到安东尼的藏身处,但安东尼没有给自己的敌人留下任何的机会。
莱琼突然睁开了眼睛,血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
有人闯进来了。
他站起身,像是追逐踪迹的猎犬般,沿着自己听见的微弱响动慢慢前行,穿过长窄的走廊,来到了藏书房前。
他拉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个苍老的背影。
“弗雷泽先生?”
是埃德遣散的管家,但自己没叫他回来,而且他就算回来,也并未提前通知莱琼。
老人慢慢地转过身子,恭敬地说道:
“莱琼主人。”
莱琼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没叫你回来。”
“是我叫他来的。”熟悉的声音在书架后响起,挽着袖子,抱着一大叠书籍的尤娜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片刻。
尤娜率先走到莱琼面前,将怀里的书籍递给他:
“都是账本,我翻看了父亲这些年给我写的信,这块都是他负责对吧?虽然有点困难,但我可以尝试着学习。
“还有弗雷泽帮我。”
她对着莱琼试探性地露出微笑。
莱琼提高了音量:
“我叫你躲起来。”
尤娜撇过头:
“躲,躲,躲,埃德叫我回来,你叫我逃走,我该听谁的?”
莱琼说道:
“这里很危险,就连埃德都……”
尤娜注视着莱琼的脸庞打断道:
“他已经知晓自己的命运了。
“他说自己从未想过活下来,他已经接受了死亡的命运。”
莱琼说道:
“但我没接受,而且也还没结束,你收拾下东西,连夜离开约顿市,我有个朋友,她能保护好你,她认为自己欠我个人情。”
尤娜没有动,面无表情地盯着莱琼:
“你当时也是这样说的。
“妈妈死了,现在爸爸也死了。”
莱琼说道:
“我没能阻止……”
尤娜再次打断道:
“也许我今天走了,明天就会听到你的死讯,我没再怪你,但是这次我得留下,你记得吗?
“那天我逃跑了,母亲再也没能起来,你在病床躺了半个月,而我却完好无损,他是在找我。
“我看的出来。”
莱琼叹气道:
“尤娜……
“我可以复仇,但是你待在这里没有帮助,只会让我担忧你的情况。”
尤娜歪着头问道:
“是吗?你是神明吗?这场战争你是绝对会赢吗?那你怎么还不动手,因为你有顾虑,你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输掉。
“你很聪明,但并非无所不能,莱琼,你需要我。”
莱琼扶着额头:
“尤娜,听话……”
尤娜说道:
“我是你姐姐,该听话的是你,现在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莱琼说道:
“既然你回来了,我得拿到那个钥匙,地下室的,里面锁着的东西,如果有它的话,也许会增加我们的胜算。”
尤娜抵触地问道:
“你是说……
“把埃德变成那样的东西?”
莱琼点点头。
尤娜说道:
“不。
“埃德说,要我们把它交出去,他的仇无需报了,我们只需干掉安东尼就行了。”
莱琼疑惑地看着她。
尤娜继续说道:
“我没法看见你也变成那样。”
莱琼坦白道:
“但我已经变了,而且也没好多少。”
尤娜回忆起了信件上的话语。
‘无论莱琼变成什么,他都深爱着你。’
她说道:
“是他做的吗?”
莱琼回答道:
“不,是我自己做的。”
尤娜质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莱琼低头看向她:
“就在我到达约顿的时候。”
尤娜摇着头说道:
“我们得找时间好好谈谈这件事,但现在,我需要问你,如果我把钥匙交给你,你能确保自己能抵抗住那个东西的影响吗?
“莱琼,看着我的眼睛说。”
莱琼和她对视着。
他沉默了。
他还记得与月之雕像相见的时候。
他几乎就要扑上去,扭断埃德的脖子,从他手中抢走这个东西,这个宝物。
但就在那时,黑色墓碑凭空升起,奇异的文字浮现在其上,让他强制清醒了过来,而在上面记载着狼人的“诅咒与祝福”。
而在这些东西的最下面,还有句警告。
“意志薄弱者切忌接近她,若无法将其顺利献祭,你将会沦为银月的奴仆,终日被呓语与幻觉操控。”
当初在搜集到吸血鬼雕像的时候,上面也有句话:
“鲜血与野兽,它们来自相同的主人。”
莱琼能以非理性的直觉去认知这句话,它的意思是,如果自己能同时搜集这两个东西,就能将它们互相结合,同时可以抵消掉身上的部分诅咒。
莱琼对着自己的姐姐说道:
“我没法保证,但我们没有什么选择。”
尤娜扬了扬眉毛:
“埃德说他们只是想要地下室的雕像,他说让我们交出它,但在这之前……
“先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
黑色的乌云将银月也遮蔽住了。
莱琼领着尤娜来到了庭院,这里从左到右竖立着三个墓碑。
埃德,凯瑟琳,达尼。
尤娜问道:
“他就躺在下面?”
莱琼应道:
“他再也不会受到噩梦折磨了。
“埃德也和你一样,永远地沉沦在了那天。”
她冷哼到:
“呵……
“是他自己……”
她没说下去。
莱琼也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墓碑。
尤娜突然说道:
“能让我单独和他们待会吗?”
莱琼微微点头,接着转身走向府邸。
啪嗒,啪嗒,啪嗒。
直到他踏上了台阶,尤娜还是站着不动。
他关上了门。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地上。
但天上并未下雨。
莱琼靠在门上,闭上眼睛。
细微的抽泣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接着是无法止住的哭声。
莱琼握紧了双手。
他犯过错。
他仅仅是个凡人。
他没法拯救自己所爱的一切。
莱琼听见了
尤娜红着眼望着墓碑,哽咽道:
“埃德,我知道上次的时候,我转身逃跑了。
“但这次,我会照顾好莱琼的,无论这座城市要流多少血,无论这些鲜血来自我还是我的敌人……
“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