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平日里在庐阳城呼风唤雨的刺史大人。
此刻在传说中的残废四皇子面前,畏手畏脚的像个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出。
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而四皇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
眼中带着藐视一切的不屑。
他那双在外人眼中,全无治愈可能的腿,如今一点毛病都没有,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步履稳健,而且劲力十足。
一看就是有点本事在身上。
张文瀚把今晚上的事情含糊其辞的盖过,将话头引到白令俞之死上。
四皇子却沉默了片刻。
半晌后才幽幽开口,“那白令俞当真死了?”
张文瀚一愣,颤颤巍巍的回答,“这……下官派人去查探,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包括下官安插在白府的眼线回话,也说亲眼看到白令俞的尸体。”
不知为何,四皇子总感觉白令俞死的太过突然,其中肯定不只有郑明的手笔。
他虽然从未崭露头角,在京城也是一副颓靡,不问世事的作态。
但对于这位年少成名的鬼才军师颇有耳闻,而且还曾经派人接近、拉拢过他。
在观察期间,他发现此人的城府和本事绝非浪得虚名。
所以即便白令俞拒绝了他,他也不敢明着得罪。
而是采用如此迂回的办法,从张文瀚下手,谋夺白家军。
这些日子下来,每一步棋他都不敢下的太激进。
十分谨慎,就是怕白令俞心生察觉,疯狂反扑。
如此城府深沉,大智若愚的一个人,却死在郑明和张文瀚两个废物手中?
说出去,恐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
四皇子紧拧眉头,眉心那个川字褶皱越来越深,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张文瀚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恨不能闭上眼睛。
他对眼前这位,一直心存恐惧。
现下听不见任何反应,心里更是惶恐不安,开始暗暗揣度四皇子的想法。
“呵~”
只听闻一道如同碎冰般的轻哼。
“你说白令俞死了,那你可有亲眼见到?”
张文瀚浑身一震,用力低头,脸都快贴到地板上了,“下官……不曾见到。”
那么多人都说他死了,连他最信任的吴管家都哭的肝肠寸断,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的,难不成还能有诈?
他不知道四皇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只能如临大敌般谨慎、如实回复。
四皇子唇边溢出阵阵冷笑,语气冰寒刺骨,“既然你没有亲眼见到,如何就能肯定,白令俞死了呢?古人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时候眼见尚且都不是真的,你连看都没看到,就如此肯定,你脑袋里装的是猪粪吗?”
一股阴凉的气息将张文瀚狠狠一撞。
张文瀚猛的被撞翻,无形中额角磕到了一旁的花樽,一股鲜血缓缓流下。
他却不敢有任何反应,急忙再趴回原位。
慌乱中无意识的瞥到面前那位主子,从始至终都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格外的渗人诡异。
张文瀚更加害怕,浑身汗毛都竖起,只能不停的磕头认错。
“是下官失误,下官应该亲自去确认一番,下官……”
“殿下,暗牢那边出事了。”
咣当!
张文瀚脸上血色褪去,浑身战栗。
出事?暗牢能出什么事?
难道是那些白家军?
不,不可能!
张文瀚不敢往坏处想,那是他手中最后翻身的底牌。
也是他最大的倚仗。
他知道四皇子能看上自己,是因为自己身上仅有的那一点利用价值。
如果,如果白家军也出了岔子,那他就真的会变成弃子了!
然而不给张文瀚任何希望,进来禀报的侍卫抱着长剑低头,“殿下,有一批人马把暗牢里的白家军,以及其他两个县的牢房里的白家军全都劫走了。”
“郑明已经带着人去了暗牢,控制了现场,并且一剑斩杀了孙斌,如今正怒气冲冲的往刺史府去。”
轰!
张文瀚满脸灰败、恐惧的瘫软在地上,神情恍惚的摇头,“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安排了手底下最精锐的人守着暗牢和另外两个牢房,怎么可能有人能……”
在他眼皮底子下,做出如此轰动的事情?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四皇子眼中浮起几分阴郁,“哼,这就是你说的,一切安排妥当?废物!”
他几步上前,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猛的挥向张文瀚。
张文瀚大惊失色,两股颤颤的愣在原地,根本忘记了躲闪。
还是一旁的侍卫挡住了阴晴不定的四皇子。
“殿下不可!这人怎么说也是五品刺史,若是突然暴毙,引起朝廷调查,与我们不利,尤其是如今朝中辰王独揽大权,若是让他察觉, 殿下多年的部署可就暴露了。”
哐当!
四皇子丢下佩剑,取出一方白净的手帕,仔仔细细的将手指每一寸肌肤擦过去。
眼中的杀意和嫌恶一闪而过。
不过瞬息的功夫,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对谁都很暖煦的模样,连嘴边都挂上似有若无的笑容。
用阴晴不定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性情不定,变脸比变戏法还快的主。
“还不快把刺史大人扶起来?”
“是!”侍卫抱拳,一把将差点吓尿裤子的张文瀚提起来,他脸上表情还保持着裂开的状态,整个人如遭雷劈。
“四皇子殿下,下官……这一切都是郑明那个王八蛋!他不仅背信忘义,吃里扒外,更是起了异心,要跟下官作对啊!他完全没把殿下你放在眼里!”
“前脚害死了…害死了白令俞, 他就是想把白令俞之死嫁祸在我头上,后脚又放了白家军,他……他……”
张文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说话颠三倒四的。
显然已经急的大脑快炸了。
生怕四皇子一挥手,取他狗头。
四皇子眼神阴暗的扫过,“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郑明的手笔?”
“不是郑明?那还有谁?”
除了郑明,张文瀚想不到任何有嫌疑可以背锅的人。
看他蠢笨如猪,四皇子眼中的轻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