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又惊又骇的眼神落在谢渊北身上。
只见男人即便是坐着,动作慵懒随意,周身却也环绕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带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一时间,大当家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对方的身份,跟自己猜测的有所出入?
二当家说这是一支流放队伍?
可,谁家流放能带着那么多金银细软和稀世珍宝?
还有那些所谓的流放犯人,即便是老幼妇孺,那也是一个个的都红光满面,完全不同于正常的流放犯人那样面黄肌瘦,充满凄惨气息。
更别提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神秘男人。
大当家暗暗恼火,要不是山上粮食实在已经见底,为了寨子里那么多人别被饿死,他才不会那么冒进,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下山打劫。
这一次属实是大意了。
见大当家还有功夫神游,胡思乱想。
阎野手腕一转,剑锋也竖了起来,剑身拍了拍大当家的脸。
眼中的寒意,让大当家打了个哆嗦。
他立即收回思绪,“呵,我跟你这个朝廷的走狗,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你看出来了,那又如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和我的弟兄们,当初也是为了南越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一次又一次的将性命安危抛诸脑后,用血肉之躯守护在边境线上,抵御外敌入侵。”
“可是你们朝廷的狗人,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谢渊北眉头骤然下沉,上扬的眉尾看起来寒气更甚,仿佛一瞬间凝了一层厚厚的霜。
他听出大当家肯定是经历过一段悲愤的往事,以至于大当家对朝廷存着很深的恨意。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大当家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武将。
即便是负伤退伍,朝廷也会有补贴,安排好职务和生活。
大当家一帮人,如何走上了抢劫越货的土匪之路?
谢渊北有些好奇,面上不动声色,手中盘玩着两个镂空金丝球。
“说说看,朝廷是怎么对待你们这一帮,为南越立下过战功的人呢。”
大当家猛的抬头,眼中迸发的恨意有一瞬间散开,眼神变得迷茫。
他不明白眼前的神秘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是朝廷的走狗,听到自己说这些话,早就气的要砍下自己的头才对。
他怎么还要刨根问底。
一时间,大当家内心升起几分怪异。
莫名感觉,这个男人身份不俗,但或许跟自己以前遇到的朝廷走狗不一样?
大当家突然挺起腰杆,跪坐着的姿势往前爬了几步,目光炯炯问道:“武技不如人我认了,但是你想从我嘴里挖出东西,就得公平一些,告诉我你是谁?”
刘奔黑着脸上前,“住嘴!败者有什么资格提问?”
谢渊北摆摆手,也没故弄玄虚,直言道:“原护国大将军、瑞王谢渊北,如今不过是一介被贬流放的犯人。”
听到护国大将军几个字,大当家及其身后一帮弟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炽热,同时身心一震。
“你……”大当家干裂的嘴唇颤抖,心跳如同鼓响。
他竟然是传说中的战神王爷!
连战神都被流放了,呵,南越有这样的昏聩君主,这样腐败的朝廷,迟早要走上亡国之路!
大当家讽刺的扯扯嘴角,粗犷的脸上充满讥讽,不过对谢渊北再次开口,语气带上莫名的敬佩。
“我等不知,王爷竟然被流放到此处,大水冲了龙王庙,抱歉。”
“说起我跟南越朝廷的恩怨,呵……”
大当家黯淡的瞳仁中,充满了对朝廷的怨气。
他没再隐瞒,将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怨愤一一道来。
原来,眼前的大当家名叫许鑫,当年南越对抗南疆南蛮联合入侵,南部兵力不足,在民间征兵,他那时因为家中穷困,揭不开锅,便应征入伍。
在军中苦苦熬了几年,命大活了下来,还混了个品级较低的官职来坐。
但是在一次大战中,他为了保护主将撤离,率领五百人的小队硬破重围,为主将杀出了一条血路,自己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又一次侥幸活了下来,只不过他几年积累的旧伤加上新伤,让他不得不退下来。
主将本来在府城给他安排了其他的差事,但他挂念家人,想着好几年没回家,便主动申请了一个宁寿县的官职,回来上任。
回到宁寿县却发现,他们当初应征入伍的人,去了三千,回来的只有不到五百人,那宁寿县的县令和他儿子是两个欺男霸女的畜生。
不仅贪污了朝廷下发给将士家人的安家费和抚恤金,还残害了不少将士家中的妙龄少女或妇女。
许鑫一听到那个消息,立马按照记忆赶回家里,回到家,发现只剩下瞎了眼的母亲。
许鑫当时如遭雷劈,激动的问妹妹弟弟和父亲去了哪里。
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他崩溃。
他参军没两年,因为太久没有传回家书,家人都以为他在战场上发生意外了,便到官府去想问问。
不曾想那县令的狗儿子,看上了他妹妹,要强行把人纳为小妾。
说是纳,实际上就是强迫。
许鑫的家人当然不会同意,但又知道县令在宁寿县几乎一手遮天,没人能反抗的了。
他们便假装同意,实际上想偷偷逃走。
在逃走的过程中被县令儿子发现,带上官兵一路追捕。
抓住人之后就要强占小妹,还是在野外,许父和许弟弟抵死反抗,反抗过程中惹怒了县令儿子,被人一箭穿过脖子……
许母腿脚不便,被家人藏在树林中,这才逃过一劫。
当她得知女儿在县令府遭遇了不测,已经投湖自尽,她悲痛欲绝,原本也是想跟着女儿一起去的,可是又打探到零零星星几分儿子的消息,她放不下,哭瞎眼睛之后,只能靠拾荒乞讨生活。
许鑫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前线拼命保卫家国,自己身后的家人却惨遭人如此虐待凌辱。
他怒气冲天,带着满腔怒火一人一马一剑杀穿整个县令府,却不小心被县令逃走了。
县令在京城有靠山,他一路逃到京城寻求靠山帮助,没多久又带着几名官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