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清楚对方的计划时,就把对方的所作所为与他的最终目的联系在一起,便能从另一个角度发现不一样的线索。
叶晚棠惯有的思考方式这时候派上用场。
“冯圭想造反,想自立为王,他手里有钱也有兵,唯独缺一样,民心。”
“因为当年破城大战,军机泄露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年传出过不少疯言疯语,再加上他在益州的所作所为,我不信百姓们对他没有怨气。”
钱和权,兵和民心。
缺一不可。
尤其是他站在谋反的立场,更需要生民拥护,才不会遗臭万年。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懂。
一点点扭转冯圭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对他来说太麻烦了。
而且,他不仅要造反,还要铲除谢家人。
“或许,他打算一箭双雕? 一举两得?”
叶晚棠眼神骤然一亮。
“对百姓来说,谁危害到他们,他们就不可能向着谁。”
“冯圭助纣为虐欺压过他们,百姓不敢明说,内心肯定是有怨气的。”
“冯圭或许是想采用一种更加简单粗暴的办法,推出一个对百姓危害更大的祸害,让百姓们将怨恨都转移到那个箭靶子身上,他再借机改过自新,为民做主,伸张正义,洗白自己?”
叶晚棠越往深处思考,脑海中思绪越发清晰。
总感觉已经接触到了真相。
而谢家人,就是冯圭看上的箭靶子。
不仅要祸水东引,还要把南顺帝的形象也推倒。
南顺帝对南部不管不顾的作为,这么多年来让南部百姓苦不堪言,民间怨声载道。
“黑猫和猫头鹰自古以来都代表着凶兆,代表着晦气和厄运。”
话说到这,只要不是智障,都能明白其中深意。
谢渊北手指轻轻扣在桌面,浸染了荔枝汁水的肌肤粗粝中带着几分温柔。
坚毅冷峻的脸庞微微绷紧,疏朗的眉目陡然沉了沉。
“他是要给我们谢家扣上一顶不祥的帽子。”
不说民间,就连各大世家贵族都对此颇为忌惮。
双生子被视为不祥,所以自古以来,诞下双生子的妇人大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即便没有明着处置掉,也会用阴暗的手段,让她们悄无声息的死去。
而可怜的双生子其中之一,也会被亲人亲手送上断头台。
扼杀他们的生命。
不管是妇人还是双生子,他们都是无辜的,什么也没做错。
却只因为被冠上不祥二字,就要葬送性命。
诸如此类的例子数不胜数。
上至帝王,下至市井普通老百姓,都对这种东西无比畏忌。
谢家人本就颇受关注,民间百姓对谢家的拥护声还在。
可只要被扣上这顶帽子,那些支持和拥护,都会瞬间化为恐惧、恨意。
“既然他的目的包括我们,那他绝不会只有这一手准备,还会做出更实际的行动,而且一定是会危害到百姓性命的,乃至整座九尧城。”
谢渊北敛眸,长睫盖住眼中碎冰,沉声道:“往这个方向,好好去查一查,他到底还准备了什么。”
确定了方向,就容易调查多了。
丘天脸色难得凝重,“是。”
谢渊北视线一转,对着一旁另外两个暗卫吩咐,“利用京城里的人去查一查,最近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都有什么动作。”
“尤其是,他们手底下的死士有没有调动。”
当初抄家,谢渊北扎在京城的暗桩被尽数拔掉。
好在他后来派出暗卫回京,一边保护太傅府的人,一边重新部署安插情报点。
估计狗皇帝和那几个狗崽子都没想到,谢渊北野心和胆子那么大,还敢把手伸到京城里。
现在这些暗桩和情报点,重新派上用场了。
“你是怀疑,那些刺杀我们的死士是那几个狗东西派来的?”叶晚棠漫不经心的问道,手指敲击在青瓷杯壁。
丘天眉心一跳,紧张的问道,“主子夫人,你们还经历了暗杀?”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南家人简直是把他们当做病猫!
丘天胸腔里冒着一股火气,真恨不得亲自回到京城,把南家人全暗杀了。
几个暗卫都担忧的不行,这才注意到谢渊北今天不管是泡茶还是别的,用的都是左手。
他们清楚,虽然主子左手右手都敏捷,但大多数时候都习惯用右手做事。
谢渊北淡淡开口,“无碍,小伤而已,有晚晚在,便是阎王爷都不敢索我的命。”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豪,一点也不觉得害臊,对自己兄弟们炫耀媳妇。
丘天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走在路边的老狗,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主子重色轻友,扎心,太扎心了。
几个暗卫纷纷退下办事。
房间里又只剩下叶晚棠和谢渊北。
叶晚棠嗤笑道,“你知道你刚刚像什么吗?”
“像什么?”谢渊北饶有兴趣。
“像个开屏的公孔雀,闷骚得很。”
孔雀,谢渊北知道,是西域一种特殊的大鸟。
被西域人当做宠物,很漂亮,浑身羽毛流光溢彩,美的令人窒息,是所有鸟类中,最接近凤凰的。
所以西域很多国家都用孔雀比作凤凰,王后王妃喜欢穿着用孔雀羽毛制作的流光彩衣,彰显身份高贵。
一件流光彩衣,价值连城。
想到这,谢渊北思绪流转,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敲了起来。
叶晚棠并没有注意到,继续思考,“你说冯圭囤积那么多陈米粗粮和廉价草药做什么?难道他想借此敛财?可应当不会有人买账,百姓们日子过得苦,如果需要买粮食买草药,随便挑一家商号,都能买到新米和好的药材,谁会傻到当那个冤大头?”
“除非,国难当头,天灾不断,断粮断药,无计可施时,那么这些东西,就会成为比银子还金贵的存在。”
说到这,叶晚棠声音一顿,脑海中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同时谢渊北也从思绪中反应过来。
“天灾,一直存在,南部洪涝灾害尤为严重,一连几个月都在下雨,无数大坝河堤被洪水冲毁,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