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九 乌尔格
到月底时，洛希一行人马已经是人困马乏，但好在乌尔格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这里是北方的雄城，柔然权力的中心，历代大可汗的龙庭。
乌尔格风景如画，春夏时节万顷草场上悠闲的走过数不尽的牛羊骏马，仲夏时碧绿的牧草像海一样随风荡起翠波。
可惜现在是一片寂寥荒芜的冬季，在如血的残阳下，只能远远看见王庭那边已经是彩旗飘飘，不同属国和望族的旗帜下，星罗棋布地驻扎着大大小小的大帐。
王庭区域的最外层是一望无际的土壁。
不同于牧民的逐水草而居，柔然的王庭是一座固定的居处，最外围是由土石和木柱组合而成长长壁垒，内侧环以深沟。
草原的部队，骑兵占了绝大多数的比例，这种看似其貌不扬的土壁，可以很好的抵御骑兵的冲刺。
穿越东墙正中的壁门后，便算是进入了王庭区域。
已经有很多贵族子弟早早到达了乌尔格，早早的在此处扎下高大的敖包。
“巴布弟弟，听说你要来，姐姐都等你好几天了～”
“珊丹姐姐，早知道你也在，我路上便骑得更快一些啦！”
“乖弟弟，改日我们一起吃酒哦～”
洛希的熟人似乎不少，一路上牵着马，其他部族的熟人与他不停的打招呼。
“巴布，几年没见，你小子又壮了不少啊。”
“哈哈哈索图，你也是。”
“巴布哥哥，改日一起赛马好不好？”
“没问题，塔莎妹妹，今年还要哥哥抱着你下马吗？”
“讨厌啦！之前那次是因为我马镫坏了！”
不是所有柔然的女子都喜欢硬朗威猛的草原硬汉。物以稀为贵，像巴布这种长腿窄腰，高挑挺拔的俏郎儿，也是十分吃香。
况且，不同于其他粗鲁野蛮的臭男人，巴布身上永远没有一丝汗臭味，而且对待女孩们礼貌又温和，他心细嘴甜，从不对女人呼来喝去，也不会冲着女孩发脾气，更不会见了几面就开始未经同意的动手动脚。
因此，比起男人，主动和洛希打招呼的年轻女郎更多，也更加热情。
甚至有一个大胆热情的贵族女郎直接踮起脚抱住洛希来了个贴面礼，然后媚眼如丝的邀请：
“巴布，今晚去我那边玩吧！一起去看月亮。”
她的声音不小，让周围几个邻近的女孩听得醋起了眉头。
洛希勾唇一笑，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磁性的声音低沉又惑人：
“好姐姐，我们只是去看月亮吗？”
“小坏蛋！”那女郎嗔怪着打了他一下，双颊染上了红霞，扔下一句“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然后转身便跑了。
狄赤尔在一旁看的有些微愣，他常年驻守在敕勒西侧辖制西域，很少与王庭这边打交道。
认识人少倒是无所谓，只是....
敕勒东边的女郎原来都这么热情似火吗？
他不可思议的问道：“巴布，你居然有这么多的相好吗？”
“那是自然。”看着狄赤尔震惊的表情，洛希淡淡挑眉：“老子人见人爱。”
看着还随着自己往王庭中心去的狄赤尔，洛希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估计以狄赤尔的地位，应该是够格来王庭参加祈祭的。
洛希到了尔朱家的驻扎区就与狄赤尔分开了，然后在一群人的艳羡中，她指挥这亲随把狄赤尔送的血汗马牵到自己帐子那边。
狄赤尔见状也不打扰，扭头去了自己派遣来王庭祈祭的使臣驻扎地。
使臣们虽然完全没有料到自家主子会临时亲赴王庭，但却也波澜不惊，早就习惯他一贯随性的行事作风。
祈祭过几天才开始，但大可汗早早便开始每夜都举行宴饮，犒赏远道而来的各部贵族属臣。
洛希身为柔然望族尔朱家的继承人，也跟随养父阿日善前去赴宴，她落座可汗王帐后，抬眼便看到左侧上首坐着的狄赤尔，而对方也在笑眯眯朝自己这边看来。
柔然以左为尊，牟乌纥升大可汗的王座左侧，从上首往下数，空着两个位置，应该是留给还没到场的左贤王与右贤王。
再往下是可汗长子那仁亲王，接着便是狄赤尔，然后才是其他一些亲王或王子。
洛希翻了个白眼，按照这个位置，那这家伙应该是郁久家的混蛋了，而且地位特别高，平时还不怎么露脸的那种。
狄赤尔还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不正经模样。与旁边不苟言笑、贵气逼人的那仁一比，简直没法看。
“日逐王怎么也来了？”养父似乎也看到了狄赤尔，于是轻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让洛希听到了。
“父亲，您说谁？”洛希小声追问。
“日逐王，郁久家的狄赤尔，坐在可汗左边的那个。”养父用眼神给她使了个眼神，又道：
“这敕西的浪子很少来王庭祈祭的，每年都是派遣使臣过来。”
洛希脸色微变，没想到这邋遢汉子的来头这么大，日逐王是四角之一，地位仅次右贤王。
（注：四角、六角是匈奴贵族的封号，历史上柔然官职与匈奴不太相同。而且日逐王其实是六角里的，但四角那几个封号不好听，所以我这里纯瞎编。）
养父继续讲起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狄赤尔的父亲乌恩奇是上任老可汗的长子，也是指定的继承人，可惜即位前得了急病便去世了。
乌恩奇的阏氏认定自己丈夫是被人所害，闹得很凶，为了安抚阏氏还有乌恩奇的部下，老可汗便将狄赤尔这个尚在襁褓的孙子封为日逐王，又划了敕勒西边最富硕的地区给他做封地。
（注：游牧民族母氏的势力比较强，阏氏们参政掌兵管外交有封地，有的单于甚至很忌惮自己老婆。感觉长城外才是大女主的世界...文末附相关论文《匈奴的阏氏及其社会地位》贴图，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再后来便是老可汗去世，可汗之位就传到了现任可汗之手...”
洛希听完心里冷笑，郁久家果然都是野狼一样的东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乌恩奇死的太过巧合，难怪狄赤尔不愿意来王庭。
“狄赤尔，我有多久没见到你了？”大可汗笑眯眯的端起酒杯来：
“上一次见到你，你还是个毛头小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狄赤尔端起大酒碗一饮而尽，笑的豪爽：“承蒙大可汗挂念，我母亲身体康健！”
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中原破敕勒王庭（第二章的事），狄赤尔作为四角之一的日逐王，千里迢迢来乌尔格，就是为了见证柔然向中原再再再次称臣这种丢人辱先的事情。
大可汗见狄赤尔如此爽快的与自己对饮，很是满意：
“你一向散漫，出了名的柔然浪子，怎么今年忽然规规矩矩的来王庭了，是西域的美人把玩够了？”
“不小心迷路了。”狄赤尔笑笑，似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对面的洛希：“一路上寻着花，追着蝴蝶走，便到了这里。”
“既然是来看花的”大可汗拍拍手，侍宴女奴们便鱼贯而入，丰熟又妩媚的她们，姿态妖魅，仅着一袭薄莎，伴随着羯鼓，在王帐里开始尽情娇软无骨的艳舞。
“那今夜便玩个尽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