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那只母鸡可是下蛋的鸡,肚子里揣着一颗鸡蛋呢!哪个狗娘养的,一只鸡也偷!”
刘氏的声音打破清晨的宁静,一家人急匆匆跑了出来,却见刘氏一脸死了爹娘的模样,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破口大骂。
“生下来没绑手,才会小偷小摸,不是你喂养的母鸡也敢偷,也不怕吃了那只鸡被毒死,烂手烂脚的偷鸡贼,你最好藏得紧紧的,不要被老娘抓住,否则,老娘撕碎你的狗爪子!”
楚长江等人见没什么大事,打了个哈欠,扭身回屋,继续睡觉。
但是周氏却没能再回去睡了,眼尖的刘氏一看到立刻大喊道:“老大媳妇儿,你给老娘滚过来,家里丢了鸡你知道么?别是哪个嘴馋的偷了去,再偷偷摸摸处理掉鸡毛!”
看周氏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仿佛周氏就是那个偷了鸡的小贼。
周氏可受不住这份冤枉,当下抹起了眼泪,道:“娘啊,我这人的确喜欢占便宜,但绝对不会占到自家人身上啊,娘你可不能冤枉我,昨晚我回房之前,你可是还在外面的,我偷没偷你一定知道的!”
刘氏认认真真将周氏看了个遍,道:“入了夜黑灯瞎火的,你偷没偷老娘怎么会知道?”
“娘,你仔细想一想,也许是那黄鼠狼?或者来了大蛇?你可以找一找有没有它们出没的痕迹。”周氏忙道。
刘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尤其是那黄鼠狼,可是专偷家养的鸡的,站起来弯下腰,瞪大眼睛在鸡窝里扫射,努力寻找痕迹。
周氏也趴了下去,扒拉着石头堆砌而成的鸡窝,不顾臭气连天,瞪大了眼睛到处寻找。
然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窝子鸡爪印,再没有任何痕迹。
婆媳俩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笑声,婆媳俩同时扭头看去,就看到墙头那爬过界的丝瓜藤里藏着一颗脑袋,深深的皱纹,大大的笑容,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到婆媳俩转头看她,那人哈哈大笑,道:“呦,这是怎么了?家里丢了鸡啊!?”
不用多么认真听,都能听出浓浓的嘲笑。
刘氏率先忍不住,当即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我们家丢了鸡跟你有什么关系?袁家老太婆,别以为我容忍你家丝瓜爬过我们的院子就是怕了你!”
袁家老太婆哈哈大笑:“不就是丝瓜爬过界么?你家可被少偷摘,我们家可不就是气量大,不和你们计较么?”
刘氏一噎,心里乐意得很,爬过界的丝瓜她最喜欢了,能够随时将它摘下来煮汤喝,被抓到了也能理直气壮的堵回去。
周氏小声道:“娘,你说会不会是这老太婆干的?因为记恨我们偷了他们家的丝瓜,所以连夜跑过来偷我们的鸡?”
刘氏面色一变,弯腰捡起地上结成块干透的鸡粪,用力朝着墙头的袁家老太婆扔去,咒骂道:“你这偷鸡贼!还敢跑出来显摆,偷了鸡理直气壮,简直太猖狂,跟你家那群丑陋的火鸡一个德行!”
袁家老太婆毕竟上了年纪,闪躲没那么利索,又着急的想要躲开那坨鸡粪,于是悲剧了,脚下踩着的石头一晃,整个人从墙头掉了下去:“啊!”
要死了要死了!
袁家老太婆面色惨白,狠狠甩了一跤,脚扭了,腰闪了,脑袋磕石头上出血了…
“啊!快来人!儿子!老头子,我被隔壁偷瓜贼给打了,快出来!”
袁家老太婆疼得直抽抽,动都不敢动一下,却知道大声呼救。
然后,家里那群睡得香喷喷的人一个个被唤了起来。
墙的另一侧,周氏满脸震惊,道:“娘,那袁家老太婆会不会摔死了?”
刘氏哼了一声:“摔死了也是她活该!谁让她偷老娘的鸡!”这么说,其实心里没底,甚至忐忑不安,生怕那老太婆真的咽了气去。
那可是杀人啊!
越想越害怕,干脆也将自己的儿子老头子叫了起来:“儿子!老头子!隔壁偷鸡贼恶人先告状了,你们快出来!”
呼啦啦一下,刚躺下去的楚长江等人急匆匆杀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偷鸡贼?哪个敢来我楚家偷鸡!?”
楚长江手里拿着厚厚鞋底,一副准备拼命的样子。
楚老爷子也是一脸怒容,都是农民,谁也没比谁有钱多少,而家里养的鸡可是一发收入,就这么被人偷了去,真是没办法忍受。
墙头再次冒出一颗脑袋,这时候不是闪了腰的袁家老太婆,而是一脸愤怒的袁家大儿子袁大魁,生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只那么一瞪,叫人有一种被野兽盯着的错觉,毛骨悚然。
袁大魁怒道:“谁偷鸡了!?没看到的事不要乱说!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你们家偷我们家的丝瓜!想吃不会自己种么,为什么要偷我们家的丝瓜?难道我们家的丝瓜比较好吃?我们家大度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却说什么我娘偷了你们的鸡?她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翻过这座高墙,怎么在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偷走鸡?夜半鸡叫,你们都是死人么,不知道爬起来看一眼?我告诉你们,休想胡乱栽赃!这个锅,我们不背!”
有了儿子老头子当靠山,刘氏胆子大了很多,当下怒怼:“不是她还能是谁?一大早就跑来看热闹,要不是她做的,为什么要跑来看我们是不是发现鸡没了?为什么还要说着叫人一看就是闯下祸又怕别人发现,然后观察后续的心虚模样!还有,别扯那什么丝瓜,我们现在说的是偷鸡,你家老娘偷了我们家鸡,那么你们就该赔偿!赔老娘一只鸡来!否则这事没完!”
“嘿!你这强词夺理的老太太,都说了没影子的事不要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娘偷鸡了?就凭她爱看热闹的表现?简直是无赖!你家丢了鸡,凭什么我娘看一下热闹就得赔钱?就得认下这个锅?”
袁大魁双目流露了凶光,他可是专门给人家送柴禾的,终日拎刀劈砍,自是养出来一身大力气,就这么盯着人看自是满身杀气!
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我娘被你这老太太一坨鸡粪砸地上了,扭了腿闪了腰,还摔破了头,你们最好心有准备,医药费必不可少!若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你们都给我等着,老子杀你全家!”
最后一句话,叫在场所有人都白了脸,农家不兴打打杀杀,但威胁还是有的,哪怕明知道只会是威胁,却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寒、不寒而栗。
尤其是周氏和刘氏,到底是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被人这么一威胁,差点被吓死了!
这时,楚家的读书人楚长海走了出来,比之其他人衣衫不整,睡意朦胧,一身儒袍的他宛若沙硕里的一颗珍珠,鸡粪里的一颗鸡蛋。
抱拳拱手一礼,叫这些农家粗鲁惯了的农家子看了率先短了三分气势。
袁大魁也不例外,世人对读书人总是又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敬,双手下意识在衣服上擦了擦,道:“楚、楚家老四客气了,我、我不过是一时气愤,都是邻里邻居的你们拿我家一两根丝瓜有什么,对不对?所以我们从来都不说,觉得没必要,平白坏了两家人的和气,是不是这个道理?”
楚长海点头,道:“袁大哥所言甚是,邻里之间合该如此,此事我自会询问家人,得出真相,当真是我楚家…拿了你们的丝瓜,自当原价赔偿。”
这说出来,刘氏激动了,好不容易偷来的丝瓜,而且都吃到肚子里了,凭什么要去赔偿?证据拿出来啊!
正想开口说话,却被楚老爷子狠狠掐了一把,立刻回神,憋红着一张脸不敢叫出声,生怕打扰了自家最骄傲的儿子的话。
袁大魁忙道不敢:“其实也就是几根丝瓜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楚家老四不用这么追究,只是觉得我家和你们家只隔着一座墙,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你说是不是?还有,我娘的确是因为老太…楚家婶子扔的一坨鸡粪而摔跤跌倒,扭了腿闪了腰也摔破脑袋,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毕竟请大夫看伤想来昂贵,我家也没多少款子,但我娘是必须治疗的。”
提到银子,刘氏终于憋不住,不顾楚老爷子一再掐打,上前几步,道:“我们家也没有款子,没钱!再说了,你娘是因为偷了我家的鸡,心虚了,这才甩了老胳膊老腿儿,凭什么我家要承担她治伤的费用?做梦!她那是自找的!”
“你这老太太,怎么这般不讲理,别说我娘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人不可能翻墙偷鸡,就算她可以,也偷了你们家的鸡,你就能朝她扔鸡粪啊?你就能害了她摔跤不赔偿么?”袁大魁撸起袖子,双手撑着墙壁,就要翻墙而过。
刘氏忙退了几步,躲在楚长海身后,探着脑袋,脸上带着害怕。
“稍安勿躁,袁大哥,且听我说一句。”楚长海只觉得头都要炸了,身上半丝褶皱也没有的学子袍此时定然都是折痕,这叫他一会儿怎么见人?
伸手将躲在身后的刘氏扶了出来,叹道:“娘,诚如袁大哥所言,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堵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道理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吵闹闹的,惹得大家都不好看。”
刘氏一脸不满,却是放轻了声音,道:“可是她偷了我的鸡,那可是在生蛋的母鸡,金贵着呢…”
“都说了我娘没偷!”袁大魁坐在墙头上,怒气冲冲,道:“不信你可以带人来我家看,除了我家养的火鸡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鸡,毛都没有一根!”
刘氏缩了缩脖子,暗道会不会弄错了。
猛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氏,恶狠狠的瞪她,都怪这作死的贱人,说什么也许是袁家老太婆偷的,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周氏脸色一白,讨好的笑了笑,果断将身躯往楚长江身后一藏。
糟糕了,这老不死的一定会借机收拾她!
角落,楚容和楚开翰扒着墙角,探着脑袋,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老实告诉大哥,奶那只鸡是不是你偷走的?偷去哪里了,为什么我看不到影子?”楚开翰放轻了声音,口气却是不容置疑,同时一脸‘别想说谎我都知道’的表情。
楚容咽了咽口水,揪着袖口,一脸漫不经心道:“是我,昨天你奶奶骂我、拿我出气,我没能力报复她,只能找她的鸡,这是你奶奶自找的,不能怪我!”
楚开翰忍不住笑了,抬手打了她一下,道:“什么我奶奶,她不是你奶奶么,小妹,那你将鸡藏哪里了?”
楚容笑了笑,轻咳两声打算敷衍过去,却见楚开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编,编一个说得过去的谎言。
想要说出去的话再也吐不出来,弱弱道:“送给村尾那猎户了。”
楚开翰震惊脸:“你说谁?村尾那猎户?姓叶的那户?”
……
“这是那躲过你利箭的小丫头送给你的?你睡醒了没有?这只鸡可是怀着蛋啊,那户人家最宝贝的东西,怎么可能送给你?别是你偷了人家的鸡,想要那小丫头自己找上门来吧?行啊,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勾搭未来的媳妇儿了?比你爹我当年强多了。”
叶老爹和叶燃城一起蹲在地上,看着一只被五花大绑,连鸡嘴都没有放过的凄惨大母鸡,同时,地上躺着一颗染了鸡粪的白蛋,想必被吓得生了蛋。
听了老爹的话,叶燃城立刻瞪眼,小脸通红道:“爹你胡说什么,真的是那丫头送来的,还说晚上来咱家吃饭呢,叫我把这只鸡杀了炖了,哦,还说要打包带走。”
他才不会说大半夜的,小丫头一身冷气杀进他的房间,半点不忌讳的掀了他的被子,将他从甜美的睡梦中叫醒,简直不知羞耻,竟然看一个男人的身体还面不改色!
想到那时候,叶燃城忍不住面红耳赤,连耳朵都红了,直接蔓延道脖子里。
“咦?打包带走?”叶老爹惊讶,看样子这三岁小儿似乎鬼主意很多啊,竟然知道打包带走,是不是给她家那凄凄惨惨的家人带的?
若是,倒是一番良苦用心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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