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忍耐,楚容也忘得一干二净,想也没想,迅速上前,抬脚就将凶狠扑来的老太太踹飞出去。
“小哥哥,你没事吧?”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带诡异的看着那个不动则以,一动便惊天动地的小姑娘。
刘氏被楚容踹飞,差点砸死在县令大人的案牍之上,被眼疾手快的师爷拦了一下,滚了好几圈,一脸懵逼的趴在地上,久久回不了神。
县令大人怔愣住,抓着楚开阳的吴择也是怔愣住,所有人同样怔愣住,偌大公堂,细针落地无声。
楚开霖微微蹙眉,毫不犹豫抬起手,给自家小妹一巴掌,看似重,实则轻不可闻:“我虽身有暗疾,承受不住任何重击,但是小妹,为人子女,为人孙者,断断不可以下犯上,懂了么?”
因为我有病,受不了大动干戈,小妹才会突然出手。
给楚容找了个打人的借口。
楚容嘴角抽了抽,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纵然有违纲常,那也是楚家的事,公堂之上,难不成大人还要为此审上一审?
显然,县令大人不愿意搭理这点小事,直接略过,审理楚开阳杀人罪。
“大人,这是证据,当日楚开阳趁着夜色闯入我卧房,使用龌鹾迷香将学生迷晕带走,打算送到偏僻山林毁尸灭迹。学生从小身体不好,一点风吹草动便可惊醒,想着到底血脉相连,若他回头是岸,学生自当当成什么都没发生,然,楚开阳心狠手辣,用刺匕首就要杀死学生,学生无法,只能反抗。”楚开霖面不改色,没有惶恐,也没有即将被杀害的惊惧,平平静静,好似在诉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引得县令大人频频投以关注。
一个楚开墨在他心上刻下痕迹,现在又来了一个楚开霖,隐约之间,他好似记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是今年科考的第三名,一举抱回秀才之名。
却不知道怎么打发了报喜之人,悄无声息,以至于无人知道他身上有秀才头衔。
这楚家二房不得了啊。
一帮子小鬼,个个深藏不露,稍稍泄露一点便是叫人刮目相看,移不开视线,这,还是农家小子么?
脑子里再次浮现此问,却是轻轻摇头将之暂时压住,等待闲暇时细细巡查好了。
呈上来的证据十分完整,包括一截没用完的迷香,一把沾染鲜血还没有抹除的匕首,当然,最重要的却是证人吴择。
一辈子没撒过谎的吴择绷着一张通红的脸:“大人,学生吴择,三里镇人士,那夜家母受了寒而找大夫取药,无意间看到熟悉的身影,好奇之下上前一看,这才看到开霖被人抓着,头上悬着一把刀,急切之下,大喊一声,那匪徒吓住,下手慌乱,在开霖肩头划了一刀,而后,我二人联手,将此人抓住,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大人可派人询问那夜的大夫,此为大夫地址。”
县令大人自然派人询问。
楚开霖出示了肩头的伤痕,几天的修复,已经好转,然,伤口之大,之红肿,表示当是伤得不轻。
很快,捕快带了大夫来,果然如吴择所言,并且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发表自己的言论:“那人甚是凶狠,动手杀人不说,还出口猖狂,说什么‘谁叫你们一家子蛇鼠挡了贵人的路,死了也是活该,好在你那破落身子也过不了多久,也这是帮你解脱,你当感激于我’,简直大言不惭,大人,若不是这位小公子需要救治,老夫就亲自押送这杀人者击鼓鸣冤了!”
此大夫也是三里镇说得上话的人之一,没有人会怀疑他说谎。
因此,人证物证具在,案子轻轻松松盖棺定论。
也不需要楚开阳从昏睡醒来。
念在没有死人,也念在楚开阳身上的秀才功名,县令大人当即判决:“抹去功名,永不录用,领一百杖以儆效尤,着一月完成。”
毒杀案落下了方家,杀人案毁了楚开阳,楚家除了楚家二房,沉浸在可怕的静寂之中。
“我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从今日开始,所有人给老子记住,不要再招惹二房,你没看到那几个小鬼能耐着么?送了个楚楚进去,再断送了大郎的前途,再来一次,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命,不怕死,你们尽管招惹便是!但是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谁找死谁就去,别把其他人拖入水中!”
楚老爷子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头上的发丝更加稀疏苍白,日暮西山,夕阳只剩下余温。
“老四好算计,叫我大房出头,自己窝在后背看戏,全部的事都是老四招惹出来的,结果呢,我送了一个女儿下大牢,折断了前途远大的儿子的未来!”几天的思考,楚长江终于反应过来。
一切,都是因为楚家老四而起,他们看不惯楚老二,看上了人家的家财,转头许诺大房,从而成为四房手中的利刃,却不知道,楚家二房是一块坚不可摧的玄铁,反而崩了刀刃,握刀之人却是没有任何影响!
楚长海脸色很不好看,毒杀案,高大、磅礴的大山倒了,从此经济来源枯竭,家里方佳怡日日夜夜和他争吵,叫他救出被关押的方员外,叫他扶持朽木一样的方少爷。
孩子天天哭着要外公外婆,大哥用仇恨的眼神看他,里里外外,令人烦不胜烦。
“大哥稍安勿躁,待我功成名就,定然将楚楚和大郎扶起来,再给我三年,得六元魁首,入主京师,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救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无奈之下,楚长海只能许诺未来。
三里镇的县令大人迂腐不堪,怎么收买都不动半分心思,反而将送礼的人打了个半死,扔到牢房里静静等待死亡。
叫楚家二房撤了状子?
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楚家二房,成为楚家最大的忌惮,叫楚家人不敢招惹,却也恨之入骨。
“老头子,我想来想去,不如将二房分出去?”刘氏心有余悸,那一日在公堂上,楚家二房几个小鬼叫她心惊胆战,本就是凶猛之人指尖大的心,只会虚张声势,这下子完全变成了怯弱的样子。
楚老爷子想也没想给了她一巴掌:“住口!分家?香山村哪户人家是分家的?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背地里嘲笑,老子怕!”
当然,这是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却是楚老二家的几个孩子,这般凶猛的手段,相信以后能够走出不一样的未来,只要楚家其他人表现得好兴许会缓和余地?
所以,纵然气得要死,楚老爷子也没有想过将楚家二房划分出去。
此时的二房。
之前还一副为姐妹撑起天地的楚开墨,鹌鹑一样瑟瑟发抖,不时用小眼神偷看神色莫名的自家大哥。
刚怎么样给句话,这样盯着人看,不知道最是吓人了么?
楚容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小口小口嘬饮,不时拿眼睛幸灾乐祸扫一下,端的是恶劣非常。
一只手按在头顶,楚容抬头看去,是小哥哥那张远离红尘之外、不染世俗的脸:“莫要幸灾乐祸,很快轮到你。”
楚容小脸一垮瞪了他一眼,再没有心情小口喝茶,而是大口牛嚼牡丹。
“能耐啊,楚开墨,敢一个人闯县衙,将自己送进去,将小妹换出来,嗯?”楚开翰隐隐懊恼,身为弟弟妹妹的榜样,却在关键的时候被人困住,并且傻乎乎的坚信能够救出弟妹,到头来,却只是一个局。
楚开墨身躯抖了一下,好似要散架了一般:“大、大哥,你听我解释,当是我是这么想的,小妹年纪小,还是女孩子,呆在大牢里不合适,还有我们爹,他身体不好,我这不是担心爹倒下了,娘伤心难过么?”
语无伦次,却说明白了,这么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一个男儿,关就关了,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小妹是女儿身,很多事需要顾及。
还有他们爹,一家子的顶梁柱,倒塌了最难过的是娘,然后是几个孩子,所以爹也不能出事!
楚开翰重重拍打桌子,冷笑道:“你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我找回来,我自会撑起一切!”
而不是事后听了,心惊胆跳,夜里从满是鲜血的梦中惊醒。
楚开墨吓了一跳,小脸煞白煞白:“我、我觉得我能够办到…”
楚开翰青筋暴起,面容好似蒙上了一层冰霜。
这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掌:“大哥,若是大哥出面,事态便不会这般轻松,大哥可是方员外最为忌惮的一个人,大哥离开了他的监控,那么方员外会不管不顾的攻击,很可能抓了爹娘作威胁。”
那时候可就更加棘手了,毕竟楚长河和孟氏是地道的农民,没有几个孩子从小到大被楚容有意无意的引导。
楚开翰狠狠瞪了她一眼,又不解气:“女儿家女红最不能丢,给你一个月,我要看到一件见的人的衣裳。”
楚容小脸浮现苦涩,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
心里却是好笑不已,家人都认为她学不好女红刺绣,其实不然,有心为之,再困难的事也能够迎刃而解,区别于时间罢了。
楚开翰的兴师问罪就此打住,一家人,再没有提起来,倒是楚开翰更加发愤图强,努力给家人制造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
香山村的人看楚家都像看怪物一样,瞥一眼迅速溜走。
想想也是,楚家一分二,一方拼命的想要压倒另一方,另一方却轻松的将之打下。
这还是一家人么?
简直就是疯子!
有孩子叫他们不要和楚家人接触,大人则是敬而远之。
倒也相安无事。
花房依旧在楚开翰手中,只不过彻底过了明面,挂在楚开翰名下,而那间惹事的鲜花饼屋,却是冷清寂寥,无人接管,唯有楚云出面,笑着揽下这个烂摊子。
楚容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山脚下,段白黎侧卧树下,身边是一张书案,摆放各种药材,钱老肃着一张脸,手中一份记录病案的书册。
“公子,你身上的寒气散去了很多,容容姑娘一手针法倒是出神入化呢。”对公子的病症补充了解之后,钱老露出了微笑。
段白黎轻轻点头,不提此事,而是问道:“边境如何?”
钱老收敛笑容,道:“大战必不可免。”
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公子胸有大志,不该埋没在旮旯角落村子里。
但公子喜欢如此,钱老便不会开口劝导。
段白黎沉默不语,视线上移,天空几朵雪白无暇的云朵漂浮之上,湛蓝的天空澄净如洗,谁也不会知道,不久之后,这天空将蒙上一层阴霾。
钱老轻轻叹了一口气,取了适量药材,倒入药炉子当中,手拿小扇子,认真熬煮。
尚华绷着娃娃脸走来:“公子,容容姑娘求见。”
钱老老脸上浮现几分怪异,段白黎却是笑了:“倒是难得,请她进来吧。”
以往这丫头可是翻墙翻窗来着。
楚容大步而来,不用人招呼,直接拿了段白黎斟好的花茶小口嘬饮,而后舒服的眯起眼睛。
段白黎摆摆手,钱老和尚华搬走了那张那是药材的书案,末了将还在熬煮的汤药一并带了去。
坐直了身躯,段白黎轻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这般守规矩,所为何事?”
楚容面色微微一红,暗道这人太过敏感:“没事就不能来么?我以前也经常来。”
“嗯,来了都爬窗,这一次走大门。”
楚容老脸一红,轻咳一声,未带羞赧道:“有一件小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段白黎不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楚容:“…就是,就是碧玉山庄的事。”
段白黎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楚容恼羞成怒,好歹追问一下,她才能接着说下去不是?
大口灌了茶水一口,楚容装成没看到这人眼中的调侃:“就是碧玉山庄落户之事,严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家大哥底子太薄,就挂在你的名下可行?”
段白黎静静看着楚容,在她坐立不安,即将放弃甩袖而去之前,伸出手,不语。
楚容:“……”这是什么意思?看他修长好看得叫人嫉妒的手?炫耀?
默默蜷起自己小小微胖的手掌。
“契子拿来,我让尚华跑一趟。”
楚容立刻眉开眼笑,将好几张地契送上,狗腿的凑过去,又是添茶,又是捶肩,讨好道:“辛苦了,一会儿请你吃饭。”
好厚的一沓!
段白黎微微挑眉,神色莫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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