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楼所在之地是在叫人惊叹。
前文有言,南城还是个学府汇集之地,每天,行走在外的学子多如牛毛。
此时,楚容追着夜蝙蝠来到一座书院大门前,抬头,风骨不凡的字迹书写大大的‘天云书院’!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取‘天云’二字为书院名,学子似乎那天上的云,来来走走,总会有别的云路过那处天空,也希望学子们像天上的云一样圣洁灵动、清晰活泼。
却没想到,这寓意美好的书院,却是子时楼的窝点!
楚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块大石头,于手心颠了颠,之后便重重砸了那书院招牌:“既然名不副实,不如砸了吧!”
砰的一声,匾额被石头砸中,失去平衡,晃动了两下便掉落在地上,摔得零落,碎得支离破碎。
而后掀了袍摆,大步迈入,浓郁的血腥在刀剑铿锵之中显得那么不起眼。
温大叔扯了扯嘴角,手掌一挥,带着人走进去。
夜蝙蝠已经开打,上百个顶尖刺客围着他一阵轰炸,刀光闪烁,地上躺了大片残破尸体,鲜血淋漓,杀红眼的夜蝙蝠如他的名字一样,诡异中带着嗜血的残忍,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此时布满血丝,冰冷得就像啐毒的刀尖。
看到楚容,夜蝙蝠只是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似乎是兴奋,又似乎危险,之后便是视而不见,继续动刀。
楚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加入杀局之中,温大叔等人自然不会站着不动,抽出大刀。
杀手最忌讳的就话太多,子时楼所有刺客都谨记这个忌讳,整个书院只有金铁交鸣之声,连惨叫声都听不到。
突然,一道人影从高楼一窗户上跳出来,握着一把锋利匕首俯冲而下,好似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突然飞下猎杀地上的跳兔!
然,夜蝙蝠可不是兔子,一个鹞子翻身就迎上去,然而,没过两招,就被插入的楚容打了出去,用他意外的冷硬口气道:“这位楼主是我的!”
子时楼的楼主亲自教出夜蝙蝠这么一个顶尖刺客,又或者说,整个子时楼的刺客都是出自楼主之手,这位楼主从来不是善茬,没看到夜蝙蝠的尸体,便认定夜蝙蝠没死,也早早撒下大网,等待夜蝙蝠的出现,之后一举灭杀!
不死的敌人便是威胁!
只是…
“今日便是你的人?”楼主用他沙哑得好似破铜锣的嗓子说道:“只是为何?本楼主不记得得罪过你?”
楚容道:“楼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收下的大笔佣金了么?墨家主的脑袋可是值钱得很呢。”
楼主一脸恍然,半点没有惊慌,倒不是小看一个孩子,而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墨家主,楚开墨,年方十四,三里镇香山村人士,九岁离家行走四国,手中财富富可敌国…观你之容貌年纪…便是楚家五姑娘楚容姑娘,是与不是?”
楚容并不意外底细被揭露,在有权有势之人眼中,只要这个人存在,就没有查不到的东西:“是我。”
“本楼主还知道,你的师傅是九朝部落的叶将军,另外,大皇子可是亲自带人前来南城呢,可以他保护的却不是你,而是墨家主,呵呵呵…”楼主笑得极为有深意:“若不是循着蛛丝马迹,本楼主也会被你骗过去呢,没想到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却是楚家最难缠的对象,若是本楼主没有猜错,墨家势力庞大,其中你付出的也不少吧?”
楚容面色终于变得难看,这件事她谁都没有告诉,这楼主竟然能够顺这楚开墨这条藤摸到她这颗瓜!
的确,墨家势力太过庞大,楚开墨见识有限,也因为爱财,只是一味的向前冲,根本没有想过去收服那些掌柜、账房乃至厨房掌厨,加之走关系需要,存在的漏洞实在太多太多,毕竟阎王好挡小鬼难缠。虽然后来的楚开墨意识到这点,也在改进,但这之前一直是楚容悄无声息、默默无闻为之收拾善后。
“你是如何得知?”楚容慎重问道,她已经近一年不曾接触墨家之事,应该褪出视线才对。
楼主笑得高深莫测,就是不说出口。
楚容眸光一冷,杀机迸起,借着形如鬼魅的速度,猛然接近楼主,高高扬起手,锋利匕首便抵在楼主胸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只觉得眼前一闪,便看不到了,若非心口突然发疼,楼主根本不会相信。
瞳孔猛缩,诉说着此时的他满心惊讶,随即赞叹道:“你比本楼主了解的的还要可怕。”
这等速度,便是他这以快为准则的子时楼也够不上三分!
楚容冷道:“我知道你是个用毒高手,所以我不会给你下毒的机会。”
楼主终于变了脸,敢想要动用内力躲开威胁,下一刻,胸口便开出一朵血花,耀眼夺目。
楚容动作很快,匕首使得出神入化,很快在楼主双手手腕上转了圈圈,血渍环绕,鲜血却是不多。
猛然往后要退,楚容看着右手变成黑色,淡定的撕扯一根布条缠住,而后,放血!
虽然不能解毒,好歹减缓毒血蔓延心脏的速度,然后取出一根银针,果断一甩,那银针齐根没入楼主头顶,扭头道:“夜蝙蝠,有什么要问的,快点,他的命只剩下一刻钟,也许更短。”
似乎印证楚容的话,楼主那张还算俊朗的中年脸庞变成了青紫色,唇瓣则全部变成黑色,可见中毒已深。
小小年纪,手段确实心狠手辣!
夜蝙蝠学着楚容撕下布条绑住中毒的手臂,放出大量毒血,而后大步上前,拎起楼主便进入最近的一间房。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楚容紧绷的身躯瞬间跌坐在地,大口喷出黑色的血,面色也一点点变成青色,这个楼主,可是个毒人,全身都是毒,在接触楼主胸口的鲜血之中,那毒便顺着手臂皮肤渗入体内,剧毒无比!
温大叔连忙跑过来,碍于男女有别不敢太过靠近,只能着急喊道:“姑娘…”
楚容摆摆手,擦去唇间的血:“无事,不必惊慌。”
子时楼可是剧毒众多,解药自然也不会少,因此,楚容并不着急,只要没有马上死掉,就能够找到解药,顺利解毒。
温大叔很快想到这点,急忙招呼人去找解药。
那些刺客因为楼主被抓,竟是不要命的扑上来打算解救,被夜蝙蝠杀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很快被温大叔一行人解决掉。
腥味浓重,夜色浓重。
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突然进入楚容的视野之中,楚容眸光一眯,随手抓起温大叔捏在手上的刀鞘,用力投掷出去!
“温大叔!”楚容叫了一声。
决不能叫漏网之鱼躲了去!
温大叔会意,气沉丹田便冲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脑袋肿得老大的人,似乎被打蒙了,竟是原地转圈圈站都站不稳,甩着脑袋,根本没注意到死亡只在一念之间。
“看来是这里的学子,温大叔,宁杀错不放过,斩草除根吧。”楚容身躯一松,只要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个弱书生而已,杀了就杀了,给他家人一点补偿就是了。
然后…
似乎这‘杀’字说得太过认真,那人顾不得晕乎乎的脑袋,急忙跪地:“好汉饶命!小人什么都没有看到!小人上有八十岁老祖母,下有刚刚落地、嗷嗷待哺的儿子要养,好汉行行好,我就一个庄稼汉,觉对不会说出去的!”
楚容抬眸,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不由得紧紧盯着他看。
那刀鞘刚好砸在眉骨上,包包肿得老大,几乎遮住了眼睛,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苏锦还是看出了这个人的底细。
扯了扯嘴角,唤道:“小虎。”
七八年过去了,曾经的小虎也变成了大虎,不愿承认小虎的名字,往日里有人叫他小虎,他会立刻吼回去,此时也一样,几乎本能的大声喊道:“小虎?我是大虎!”
楚容愣了下,随即咧嘴一乐,忍不住笑出来,毒素蔓延带来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小虎…大虎头皮一紧,话出去才知道要死了,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再杀他一个根本不需要多费心解释,心里算计着自己这双练过的飞毛腿能不能跑得过,算计着逃跑的路线,然后就听到一阵笑声。
大虎:“……”
大眼睛一眨,浓眉毛微微一皱,那隐隐熟悉的眉目,叫他犹豫道:“师傅?”
楚容笑着点头:“是我。”若不是我,你就死定了。
小时候一场相遇的缘分,这小虎虽然叫人气得牙根痒痒,但到底共患难过,若是小虎还是原来的小虎,楚容不介意放过他,当然,若是性子大变…很抱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大虎张着嘴盯着楚容看了半天,就在楚容以为他怎么了时,这孩子嗷的一嗓子吓了楚容一跳:“师傅!你可想死我了!”
然后张开双臂,将瘦小的楚容抱在怀里,勒得紧紧的,一阵哭嚎:“师傅,你不知道,你徒儿我这些年雷打不动的狂奔挥汗,但是却做不到师傅那么厉害!我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师傅啊!”
楚容有些嫌弃,想要推开扒在身上的汉子,奈何大虎太过用力,哭得撕心裂肺,简直不要太惊天动地!
温大叔始终顾及着男女之情,姑娘年纪小不懂事,这个大块头是猪么?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果断伸手,拎住大虎的后衣领,将之从楚容身上撕开,随便往旁边一丢:“姑娘可是还好?”
楚容脸色依旧发青,却是无事人一般,轻轻点头道:“温大叔,你进去帮帮他们,天快亮了。”
好一番折腾,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温大叔犹豫不决,看了看大块头大虎,意思不言而喻,这东西不知道哪里来的,万一伤害姑娘怎么办?
楚容失笑:“他是徒弟,不会有事。”
温大叔错愕,将信将疑审视大虎片刻,往楚容手里塞了一把刀,而后匆匆入门。
子时楼在江湖上太过庞大与神秘,单就消息灵通就足够叫人心动,姑娘的意思是将这个大馅饼送给他家主子,他自然更加尽心尽力。
遍地残破尸体,鲜血淋漓,昭示此地不久前发生残忍厮杀。
大虎弱弱道:“师傅,你…你受伤了?”
楚容笑道:“是啊,中毒了。”
大虎面色大变,捏着拳头着急道:“这可怎么办?剧毒十分折磨人,挪动一分毒素便朝着心脏近一分…师傅,伤口在哪儿,我给吸出来?”
楚容怔了怔,凝视那双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大眼睛,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别么?坏了我名声,你打算娶我么?”
大虎一噎,脸色憋得通红,忙摆手:“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小舅舅说了,不能够大逆不道,会遭天谴!”
楚容道:“可我快死了,是我的命重要,还是大逆不道重要?”
大虎瞠目结舌,竟是说不出话了,随即来回走动,似乎在想着要不要承受大逆不道和天谴。
半天,大虎咬牙道:“师傅,遭天谴就遭天谴吧,大不了我救了师傅再自杀谢罪,天谴就不会落在师傅头上了!”
楚容:“……”
夜蝙蝠悄无声息出现,眉目间的杀意、仇恨已经完全消散,留下的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冰冰。
冷冷看一眼大虎,而后抓着楚容的衣领,一颗药丸子塞了进去:“咽下去,不准吐。”
楚容噎得直翻白眼,差点闭过气去,发青的脸色瞬间变成紫色,很是痛苦的模样!
大虎急的不行,就要上前帮忙,却被夜蝙蝠抬脚踹飞了。
带着嫌弃,夜蝙蝠猛地掐住楚容的喉管,内力一动,那差点噎死楚容的药丸子顺利入腹。
楚容撑着膝盖猛咳,隐隐有咳出肺的趋势。
楚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便是吃不下药丸子,前世便是如此,哪怕病得要死,那也是静脉点滴,针管注射,或者药丸子碾成粉末,泡水喝,叫她直接嗑药?
会活活噎死!
来了这里,苦苦的药汤她能一口闷了,药丸子依旧无法自行吞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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