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中的人终于走了出来,修长挺拔的身影,姿态悠闲从容,透露着几分慵懒。
楚开墨昂首看着高大巍峨的城墙,内心淡如止水,而后低头看着,等待他们的人,这些人他并不认识,但他却从小妹的信件当中得知,这些人是段白黎的人,护国将军府的管家,以及护卫。
他还惊讶了一下,毕竟段白黎那时候的落魄众所周知,纵然气度非凡,纵然身边跟着两个贴身侍从,但是还能够从眉眼当中看出几分清冷。
若非孤寂,谁愿意冷漠?
大手一挥,楚开墨道:“走,我们进城,这些都是自己人,大家放心便是。”
那人松了一口气,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因为懂得些许拳脚,一眼就看出对面那些人个个身怀高绝武艺,并且气势内敛,俨然高手姿态。若是对上强盗这种乌合之众,他们尚且能够完全将之抹杀,但是对上这些懂得隐匿气势者,他们只能扔下武器选择投降。
还好这些人都是自己人,同时也更加惊讶东家的交友能力,大成京城富贵乡,有权有势之人的汇集地,若非真正的顶级之家,可能养这么一群武功高手,而东家连这种武功高强者也能结识。
队伍向前推行,楚开墨走到管家面前,拱手一礼:“劳烦等候,在下楚开墨,舍妹居于府中,多谢招待。”
管家连忙摆手道:“二公子客气,舟车劳顿,随老奴进城安置。”
两支队伍合成一支,驶向内城。
楚容早已得到消息,翘首以盼,直到天黑了才等到楚开墨。
“小妹!”楚开墨大步上前,一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心疼道:“怎么病了?”
楚容摇摇头:“没事,已经好了,二哥不要担心。”
楚开墨掐了掐她的腰:“才多久没见,人就瘦了一圈,过年也不曾回家,爹娘大哥可想你了。”
楚容笑道:“本来要回去的,奈何老天爷不赏脸。”
“嗯,大雪连天,出行不易,小弟带你留下过年是对的。”楚开墨松了手,带着她进入厅堂:“信上花卉单子全都给你送过来了,你铺子准备妥当了么?可是需要二哥帮忙?”
楚容摇头:“不用,二哥还是快点离京为好。”
楚开墨轻哼一声:“我才来你就驱赶我,小妹太过分了啊。”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出现在京城,但自己走和被人驱赶是两回事。
楚容道:“皇上下令让爹娘进京,我请啊黎的人将之拦截了。”
楚开墨微微挑眉:“拦截?怎么个拦截法?”
那可是圣旨啊,轻易妄动是死罪,但是他从小妹口气中听出几分不太好的气息。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自家小妹道:“直接杀了。”
楚开墨:“……”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只有这样,才能免除后患。”楚容让人送来热水,洗杯取茶叶泡茶,气定神闲道:“京城太过危险,爹娘他们可能不会有防备之心。”
到底是小门小户,见识有限,难免因为手脚不知道怎么放而闹出事来,最重要的是,瑞安将军还没有解决,她根本不放心爹娘入京。
楚开墨点头:“来京城几个月你就和小弟一直住在护国将军府么?”
楚容道:“不是,之前是住在小哥哥自己的一栋房子,后来因为圣旨之事打算回三里镇,遭遇刺杀而不得不回到京城,这时候才一直住在将军府里养伤。”
将军府有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大夫,也因此较小哥哥再不愿意她入住将军府,也不得不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点头同意。
楚开墨接过泡茶的活计,低声问道:“下手刺杀的幕后之人是谁你可让人查清楚了?”
楚容道:“是瑞安将军。”
楚开墨沉默,自己泡了一杯茶,让楚容喝白开水。
两人静坐片刻,楚开霖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一看到楚开墨,楚开霖脚步一顿,眸光淡淡扫一眼楚容,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是楚容却感觉到丝丝的危险。
糟糕,忘了告诉小哥哥:二哥今日来到!
好似察觉到楚容的情绪波动,楚开墨轻笑一声,而后站起来走到楚开霖身边,伸出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打了一下:“小弟近来可好?二哥不请自来,可是欢迎?”
楚开霖扭头,平静的看着他,看得楚开墨讪讪松了手,耸一耸肩膀道:“真是不可爱,明明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
回答他的是楚开霖继续的盯视。
楚开墨高举双手表示自己错了,伸手将之拽到椅子的另一边,道:“好了,坐下喝茶,一身水汽的,刚刚沐浴回来么?”
楚容轻咳一声道:“小哥哥吃饭了?今日二哥过来,管家大叔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就我们兄妹三人…”
楚开霖突然插话:“明日收拾一下,我带你离开。”
若非在上将军府的珍贵药材,楚开霖根本不愿意自家小妹住在别人家里,尤其对方还是带来诸多麻烦的段白黎,更因为对方是小妹未来的婆家,还未成亲,贸然入住终究不太好。
楚容一噎,幽幽的看着他。
“怎么?将军府住着太舒服,不想离开?”楚开霖口气依旧,熟悉他的却能够听到几分冷漠。
楚容连忙道:“才不是,小哥哥无理取闹。”
楚开霖一言不发看着她。
楚开墨连忙道:“小妹听话,你三哥思虑得有道理,你现在还是未嫁之身,贸然入住别人家里不太合适。”
看着那张极度苍白的脸,楚开霖缓和口气,道:“是,女儿家未出家不得贸然住别人家里,况且,护国将军府这把伞太大,纵然隐秘性极好,总有一天还是会泄露出去,毕竟盯着这座宅子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楚容点头:“护国将军府有我需要的东西。”
楚开霖道:“借势?”
楚容:“正是,这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每一个铺子背后都是达官贵人,若是没有一点身份背景,很容易夭折,而护国将军府名声足够大,并且也甘愿为我所驱使。”
楚开霖推了推她面前温热的白水,示意她喝下去,道:“不需要,护国将军府伞太大。”
一直以来,天才军师无懈可击,若是突然选择庇护一个小跳蚤,那么这个小跳蚤定然也不会太过悠闲。
楚容点头:“我承认,护国将军府太过醒目,但也因为如此,无人敢招惹。”
楚开霖道:“受的恩惠太多,庇护之事我会解决,你只管放心。”
楚容:“……”张了张口,终究没再多说。
楚开墨静静喝茶,不时看看身边的弟弟妹妹,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楚开墨来得静悄悄,吃过饭之后也走的静悄悄,身为墨家家主,也是楚家的人,正好在皇上宣旨之后贸然入京,很容易被人抓住话柄,再来个治罪也未尝不可。
若非爹娘担心远在京城弟弟妹妹,楚开墨根本不会选择入京。
而现在,已经看到弟妹了,心里也就放心了,他也该做自己的事去,按照小妹的意思,哪怕现在圣旨被拦截了,总有一天还是会有第二道圣旨送往香山村,在这之前,他要解决自己的手头工作,完全的空下来。
星夜兼程,楚开墨带着人、借将军府的势,顺利出京。
那几天过去,京城之中根本没有人知道墨家家主入京走了一趟,可见护国将军府的绝对实力。
三天之后,各种修剪整齐的花花草草被摆上架子出售,而楚容也离开了护国将军府,回到住了一段时间的小院子。
一些还没有张开的小花儿被安置在小院子之中,由楚容亲自照顾。
开张那一天,果然因为太后娘娘喜爱花花草草进而无数人跟风、不过一天的时间,那些沾染美丽露珠的小花儿被哄抢一空。
尤其是那些寓意特别美好的盆栽。
楚容的日子变得充实,可能因为和花花草草打交道,生机浓郁,两三个月没有变化的脸色,竟然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回复些许血色。
而楚开霖依旧忙碌着学业,身上儒雅风度更加浓郁。
进入六月,整个京城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太后的生辰就要到了。
当今天子是个大孝子,每一年的太后寿诞都极为浓重,整个京城与之同庆,更甚者花草摆满京城的家家户户。
这一天,楚容正忙碌着算账,不过几日的经营,她就赚得钵满盆满,同时也对太后娘娘喜爱花草的程度,加深了三分。
虽然有管家派人帮她,但是管家再三强调:“姑娘那是将军府的夫人,掌管整个将军府的内务经营,现下正好认真学习。”
因此,留在祖龙身边的账房先生会指点族人如何做更加简单明了细节化,却不会动手帮她做,同时也在楚容极为简便表格记录的影响之下,走上新的高度。
到底不时专业记账人员,楚容只不过是自己打磨出来的方法,在专业人士面前漏洞百出。
好在有专业的账房先生为她指点修缮,倒是得到一套更为简便而清晰的方式。
而这套更为简便清晰的记账方式,也逐渐走入护国将军府,并且一代传一代,成为后事的精深圭璧。
“容儿。”
一道楚容熟悉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段文华背对着阳光走进来。
自那一日刺杀、几近死亡之后,楚容并没有再看到段文华,一晃过去三个多月,那一次见到段文华,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段白黎的关系,楚容将段文华看成自己人,却没想到这么一个被她认为是自己人的人,却对她毫不犹豫的下毒手,那带着倒钩的大网钻入血肉的疼痛感昨日重现。
“段公子可是有看上的盆栽?还是需要小女子为你介绍?”楚容笑着站起来,眼眸深处却平静一片,甚至带着几分冷意。
段文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好似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这样一句话来,在他觉得自己开不了口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对不起…”
楚容眸光微闪,笑道:“段公子这是何意?还请公子直接说明,小女子来自偏僻小山村角落,实在是听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在段文华面前站定,楚容近距离的抬头看他,比她略长几岁,人高马大,大家公子的身份叫他的气度翩翩高雅,眉宇之间不经意流露几分尊贵与奢华,眼眸深处却满是抑郁。
段文华微微低下头:“对不起…”
“杀了人再说对不起有用么?”楚容冷笑一声,也不打算装模作样了,讥诮道:“还是来看一看我如今的模样,好找个合适机会再补两刀?”
段文华叹了一口气:“谁让你和他是未婚夫妻,他造的孽,你难道不应该承担么?”
楚容斜眼,一脸你这个人不可理喻:“是,你说得对,但我没办法再将你当成朋友,所以,‘容儿’以后不要再叫了。”
段文华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却被躲开了,放下松了手,也不恼,笑道:“我今日是来送请帖的。”
一张大红色的厚重喜帖被送到楚容面前,只听段文华道:“我在太后寿诞之后成亲,还请容儿赏脸登门,请看在我们曾经同生共死过的评分之上,祝福我。”
楚容冷笑:“我祝福你。”
段文华笑了笑:“你说过的,可以迁怒你,不能迁怒你的家人,我同意了,所以我对你下手。”
楚容:“……”脸皮真厚,都下毒手了,所有的情分已经烟消云散,这人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段文华不顾楚容冷漠的脸又坐了片刻,眼带笑意盯着她看,眼眸闪过不为人知的情绪。
那直勾勾的视线,楚容想要当成不知道都不可能,扭头瞪了他好几眼,奈何人家当成看不到。
“咦?这不是瑞安将军府的少爷么?”
“这家花店不过是新开的,开业那天太傅府的房先生登门道喜,还以为是太傅名下的铺子,没想到还和瑞安将军府有关系呢!”
“可不是…”
几个小老百姓的窃窃私语闯进楚容的耳朵中,楚容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看着段文华道:“你是故意的?”
段文华并没有否认:“将军府少爷名头其实比太傅府要好用。”
楚容面色发沉:“我不需要。”
“我没说你需要,不过是我自己的心甘情愿成为你的靠山。”段文华道。
楚容:“……”
段文华继续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
楚容面上一派不情愿,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夜里关了门,楚容回到家中,取出自己的小本子,在那‘狐假虎威’四个字上勾勒个圈圈。
一只信鸽连夜出现在护国将军府。
管家取了信看两眼,而后将之烧点。
第二天,瑞安将军府名下几个铺子出现以次充好之事,那些小伙计十分嚣张:“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铺子背后可是瑞安将军府,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你们碾死!还不滚蛋留下来吃饭么?”
“这布料根本就能用,你看,上面这层还好,下面的直接发霉,就是将军府,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个屁!谁知道你这东西是不是别的地方捡来的腌臜物企图侮辱我们将军府,好啊,胆子可是真肥,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再不滚,我们衙门见!”
那买布匹的宾客憋一口怨气,终究因为身份卑微而不得不忍气吞声。
此事不过是小插曲。
之后几天,瑞安将军府多个铺子都出现这种狗仗人势之事,打着将军府的旗号,欺压老百姓,渐渐在老百姓心中出现一个恶霸的形象。
然而,又过了一天,针对瑞安将军府不好的言论全部消失,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京城风平浪静。
对此,楚容只是笑了笑,转头送出去一只白鸽。
六月十六,太后寿诞,文武百官进入皇宫参加寿宴,而老百姓则走出来,感受天子孝顺带来的荣光——每个人可领取一个红皮鸡蛋。
感谢天子,家家户户在门口摆上各色鲜花,娇艳欲滴、争奇斗艳。
楚容也得到了一个红皮鸡蛋。
学院休沐半天,楚开霖回来得格外早,一伸手摸了摸楚容的额头,而后看着她喝下药汤,这才抱着书,找个位置,静静的陪着楚容。
楚容歪着脑袋看他:“小哥哥,今日太后娘娘寿诞,整个学院都放假了,你就不能休息一下?看什么书?”
楚开霖不搭理她,继续看书。
楚容再接再厉:“你看,我得到一个红鸡蛋,你要不要尝一尝?这可是皇宫御膳房做出来红鸡蛋,定然是绝顶美味。”
楚开霖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楚容无奈,剥了皮,张嘴咬一口,十分享受道:“可好吃了,小哥哥你要么?”
“闭嘴!”似乎忍不可忍,楚开霖低声斥了一句:“女儿家要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楚容耸了耸肩膀,道:“女儿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小哥哥不觉得我这样就很好么?”
楚开霖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想说什么直接说,我是你兄长,断然不会嫌弃你,没必要拐弯抹角。”
楚容:“……”真不可爱!
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楚容道:“最近瑞安将军府十分嚣张,小哥哥你知道么?”
楚开霖合上书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接着说。”
楚容轻咳一声:“是这样,我知道小哥哥在学院之中影响力不浅,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办法,叫段文华名声发臭?”
楚开霖沉默了片刻:“你想赶尽杀绝?”
“有何不可?”楚容直言不讳:“去年开始,瑞安将军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越来越低微,过了今夜,瑞安将军将彻底成为皇上的弃子,但段文华却是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小哥哥用读书人的力量,将段文华逼出书院,如此,她才能更好的下手。
楚开霖道:“可。”
楚容立刻眉开眼笑:“几天前,那段文华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简直不要太碍眼。”
段文华,而非是望月,刺杀之后,所有情分土崩瓦解。
此时的皇宫之中,一片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鼓乐齐鸣,妙曼女子轻歌曼舞,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瓜果酒肉应有尽有,酒香四溢,经久弥香,文武百官围着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奉送生辰礼。
“儿臣恭祝母后福寿安康!”承德帝红光满面,笑意盎然的看着太后。
太后连连道好,高兴之余,竟然跟着喝了好几杯酒。
皇子皇子妃以及皇孙依次发言,再就是后宫妃嫔按照品级向太后祝福。
然后才是文武百官送礼送祝福的时候。
身为一国将军,瑞安将军比较靠前,手捧让人费心思寻找而来的黑色玫瑰:“恭祝太后娘娘千岁!”
一般可见两种,一种是“黑魔术”,花型规则美观,厚厚花瓣上黑色中透着红色,红色中又透着黑色,有种厚厚的绒感,给人以华贵神秘之感,另一种叫“黑美人”,花型稍小,精巧别致,花色黑红厚重,闪烁着黑金丝绒般的光泽。
太后眼睛瞬间就转不动了,那黑色玫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忍不住心尖颤抖,下一刻直接从高位上走下来,亲自接过那人黑色玫瑰。
“这花儿好生稀奇!”太后娘娘越看越稀奇,越看越喜欢,竟是抱着黑玫瑰不撒手。
瑞安将军连忙道:“太后娘娘,此物甚是稀有,培养不易,若是太后娘娘允可,最好派个人来臣下府中同花匠交流护养之经验。”
黑色的花十分少见,很容易在阳光底下灼伤进而造成死亡,但植物又离不开阳光,只能人为精心的呵护。
这一点,瑞安将军并不了解,而是听花匠这么提醒的。
同样,没见过黑色花朵的太后也不了解,物以稀为贵,喜爱得不行,自然会点头应允:“哀家会让人登门打扰,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瑞安将军连道不敢。
承德帝深深的看了瑞安将军一眼,坐了一会儿,承德帝便以政务繁忙为借口,率先离去。
天子离开了,文武百官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喝酒享乐,年轻世家公子小姐纷纷登台展示才艺,一来讨得太后开心,二来展示最好的自己,为以后铺路。
承德帝直接回御书房,然而却是看不下一本折子:“你说,段松云是个什么意思?”
御书房寂静空荡,唯有太监总管和皇上两个人,此时,皇上正是在询问太监总管。
伴君如伴虎,伺候承德帝那么多年,他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弓着身躯道:“皇上圣明。”
承德帝习惯身边人的‘识趣’,也不准备听到什么可取的话,继续自言自语:“真当朕不知道,朕的瑞安将军和朕的十皇子联合在一起…”
太监总管连忙低下头,涉及皇子,更不是他能够置喙的了。
承德帝笑了笑:“朕的将军和朕的十皇子…真当朕是死人么?”
说到最后,承德帝眼眸变成冷漠。
那一株黑玫瑰其实他是知道的,从偏远之地运送而来,本来因为母后喜欢花花草草,他让人争取带回家,哪怕是高价。
然而,黑玫瑰最终下落不明。
无论他怎么派暗卫寻找,都找不到影子,就好像真的不曾出现过一般。
再后来,他放弃黑玫瑰选择其他,然后就听到黑玫瑰出现在十皇子府。
好一个十皇子,势力竟然比他这个父皇还要庞大周密,好一个十皇子,为了拉拢瑞安将军,竟然将珍贵无比的黑玫瑰送出去!
眸光发冷,承德帝道:“严氏那小子在长月郡表现如何?”
太监总管连忙道:“回皇上,严小将军跟在军师身边,从一开始生涩冲动到后来几乎取代严将军成为军中重要将帅,猛将指日可待。”
承德帝来了兴趣:“朕的军师果然是奇才,一个纨绔都能雕琢成将帅。”
太监总管闭口不说,纨绔?那位严小将军可不是纨绔,只不过是长在乡野之地,身上流着的就是猛将的血液,一有机会,那就是一飞冲天。
“长月郡…”承德帝止了声音。
太监总管顺从的没有追问。
第二天,承德帝逮着一个理由,将十皇子臭骂了一顿,十皇子一脸懵逼,却不得不低下头颅承受承德帝的怒火,心里拼命的想自己哪里惹了父皇,却始终想不起来。
“下朝之后,给朕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承德帝冷斥道。
十皇子面色大变,父皇这是…
抬头看着脸色难看的承德帝,十皇子不明白自己究竟所犯何错,若朕的只是因为办事不力,到也就罢了,就担心父皇…放弃了他。
然而,圣上金口玉言,只能低下头认了。
下朝之前,承德帝深深看了瑞安将军一眼,不只是瑞安将军毛骨悚然、脊背发寒,就是文武百官也知道瑞安将军得罪了皇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瑞安将军身边的文官直接避让开,武将幸灾乐祸。
瑞安将军憋屈的不行,和十皇子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进而得罪了皇上。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之中得罪了皇上。
一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横空出世,直接接管他手掌那部分维护皇宫安定的护卫,速度之快,叫他措手不及。
很快他又发现,皇上比他知道的杀伐果断、实力非常强大,掌控了那么多年的权利,轻而易举的被抓了回去!
皇上,一开始就留了后手!
这个认知,叫瑞安将军心生惶恐,战战兢兢的做事,半点他心都不敢有。
得到消息的楚容只是一笑了之,皇上似乎不打算彻底放弃瑞安将军,当然也可能顾及瑞安将军的势力,打算一点一点剥除。
不过那天之后,瑞安将军府几乎是冷落下来,名下多处商铺欺压老百姓之事被揭露出来,封店的封店,抓入大牢的抓入大牢。
一时间百姓拍手称好。
“还不够…”楚容自言自语,手中抓着小本子,在第三个词‘以牙还牙’上画了个圆圈。
“姑娘,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什么时候测试一下?见一见匠师,也好在不合适的地方修改修改。”管家走进花店。
楚容收起小本子,道:“做好了?那我一会儿就过去看!”
管家笑眯眯的点头:“老奴会让匠师等候在将军府,也会备下饭菜,姑娘收拾一下,就可以过去,花店老奴会让人暂时接管。”
楚容点头:“多谢大叔!”
管家连道应该的,那个庸医检查出来,姑娘人体很好,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看着姑娘一天天脸色红润,管家也就彻底放心了。
算计着多多给姑娘补身体,算计着边关战事什么时候结束,甚至举办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
零零碎碎,管家忙的不亦乐乎。
当天下午,楚容就见到了那小巧精致的修炼,爱不释手的玩了片刻,而后开口道:“这东西是不是修改过?”
匠师瞪着憨厚的眼眸看着楚容,不由自主逮着几分慈爱与欢喜,这个姑娘是公子的心上人,将来他们的主母…
听到楚容的问话,匠师毫不犹豫的为公子刷了一遍好感:“姑娘,你说的没错,这袖箭的确经过修改,远在长月郡的公子亲自动手修改的,姑娘可能不知道,公子钻研独门暗器,静辟独特、杀伤力不小,改造小小的袖箭不过是举手之劳。”
楚容微微挑眉,她可没忘记自己将图纸交给管家,也知道管家会告诉段白黎,却没想到段白黎会为她精修袖箭。
将之绑在手上,楚容摸了摸被衣服遮盖之后就几乎看不到的袖箭。
匠师立刻让人送来靶子,而后一脸憨厚笑意的站在一旁看着。
楚容眸光深深,盯着箭靶子不放。
嗖的一声,精巧得几乎看不到的袖箭激射出去,眨眼睛穿破箭靶,直接扎入墙面。
楚容忍不住道了一声好:“这东西做得很不错,来人,看赏。”
匠师笑容满面的收下,心满意足的离开。
姑娘很不错,小小年纪,不骄不躁,没有轻贱他人的意思,眼眸纯净,最重要的是眼光好,运气好,看上他家公子,也被他家公子看上。
一回到打铁铺,身边的人立刻围过来:“怎么样?姑娘好不好?”
“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姑娘是不是三头六臂?”
各种奇怪的问话接踵而至,匠师耐心的一一回复。
袖箭比她预计的要精致灵巧,感叹于古人的智慧与强大的动手能力,楚容也提笔写了一封信,而后找到管家:“能否将之送给啊黎?”
管家眼眸一动,光芒万丈:“可以,自然可以!”
公子也真是的,上战场那么久,也不知道给人家姑娘写一封信!
这么好的姑娘,万一跑了可怎么办?
用上比以往还要特殊的信鸽,管家将楚容写的信以及一封叮嘱公子要回信的书信夹在一起,送往长月郡。
段白黎如何反应暂且不提,且说楚容将信交代出去,便叫来尚远:“当日被刺杀,会不会觉得憋屈?”
尚远面容冷峻,此时更加冰冷,甚至带出一抹杀意:“姑娘但请吩咐。”
楚容笑了笑道:“那就以牙还牙如何?”
尚远静静的看着她等待解释。
楚容道:“他刺杀我们,我们也刺杀他如何?”
尚远重重点头,却道:“我不会离开姑娘!”
顿了顿,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便道:“公子让我留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所以不要妄想将我踢去杀人!
楚容:“……”真不可爱。
她的确打算让尚远走一趟,毕竟尚远也曾经被刺杀过,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也给尚远一个报仇的机会。
却没想到尚远拒绝得这么干脆。
想了想道:“啊黎将你送到我身边,难道你不应该服从我的命令么?”
尚远张了张口,终究是低下头,公子其实将他送给姑娘,什么是送?就是他已经不是公子的人,而是姑娘的人,他的主子只有姑娘一个!
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
姑娘是公子的人,他是姑娘的人,所以他还是公子的人!
楚容点头:“沉默就是默认,既然服从我的命令,那么…我让你刺杀瑞安将军段松云,你敢是不敢?”
尚远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表示臣服。
楚容冷下脸:“开口说话!”
“是,属下领命!”尚远低下头,郑重接下命令。
而他也终于意识到,他不再是公子的人,而是姑娘的人。
尚远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将军府下人传信说楚开霖在厅堂之中,打算接她回家。
楚容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眼眸深处却是浓浓的笑意,跑去和管家道了一声,便急匆匆找楚开霖去了。
楚开霖上下打量楚容,而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们回家。”
楚容点头,一手钻进他的臂弯,勾着他一起往将军府门口走去。
楚开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看了看眸光亮亮、一脸笑意的小妹,不急不缓的带着她离开。
管家叹息一声:“从没见过这般亲密的兄妹。”亲密得叫人嫉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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