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晋不禁有些哑然的看向俞士枕,心想这俞士枕还真是人老心不老,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竟然对秦淮河上的风月之事,还这么的如数家珍,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修炼之人,倒像是个流连花丛的花间老手,想到在宝和初见俞士枕时的样子,让马晋感叹也不知道那一面才是真实的俞士枕。
想到这里,马晋看着侃侃而谈的俞士枕笑问道:“俞先生,你觉得这秦淮八艳之中,谁最有可能夺得花魁魁首?”
俞士枕闻言,想也不想的说道:“真的要选的话,俞某到觉得那个叫沈玉奴的姑娘不错。”
“哦?能让俞先生如此推崇的人,想必绝非凡女,本公子到还真想见见了!”马晋笑着说道,
二人说笑着看向船外,此时那艘巨大画舫的周围,早已挤满了大小不一的船舫,各个都装饰的富丽堂皇,精美绝伦,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而且不只是河中,就是秦淮河的两岸上,现在也都是人头攒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此时站在一旁的俞士枕看着河岸上拥挤的人群,突然开口说道:“这花魁评选固然是江宁城乃至扬州的一大盛事,但真正能参与其中的,其实也只有那么一小捏的人而已,这秦淮花魁魁首的评选,唱主角的根本就不是那八位秦淮花魁,而是那些家财万贯的豪商巨贾和达官贵人们,此时正是他们彰显地位和财富的大好时机,不知有多少的公子哥想借着这个机会扬名海内,希望声名传天下。”
俞士枕说话间,秦淮河上忽然掌声雷动,喝彩声四起,原来是顾婉儿一曲已经弹罢。
按照花魁魁首评选的规矩,八位花魁在各自献艺完毕后,在场的豪客们如果喜欢她们其中某一人的话,在这位花魁表演完毕后,就会送上彩头,最终谁得到的彩头最多,自然就是那众星捧月的秦淮魁首。
至于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豪商巨贾和王公子弟如此痛快的豪掷千金,除了有些人为了出名或显示财力外,自然是因为参加评选的花魁都是保有完璧之身的清倌人,而且各个国色天香,才艺双全,让人心生贪欲,欲博的美人一笑,成为入幕之宾,还是那句话,越得不到就越珍贵,人们就会越趋之若鹜。
而且花魁评选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最后选出来的魁首,如果哪位豪客出的彩头最多,这位新当选的魁首就必须连续伺候七天。
当然七天之后,这位魁首是被人带走进入豪门成为姬妾,还是留在秦淮河上继续沦落风尘,那就两说了。
顾婉儿一曲完毕,马晋就看到有数条画舫与巨舫间有小舟来往穿梭,想必就是为了运送彩头。
“林仙儿上台了?”俞士枕这时轻声说道,马晋立马回过神来,就听到琴声已经响起,本来有些喧闹的河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马晋望去,此时巨舫之上,一名绝色佳人正在挥指抚琴,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形貌,不过看那女子体态婀娜,想必也是一位绝色妙人……
就见林仙儿轻动玉腕,在这灯火如星的秦淮河上,一股悠扬哀怨的琴音蓦然响起。
初寒十月,琴声漫漫,让秦淮河平添了几分萧瑟忧愁,就连俞士枕在琴声中似乎也有些感悟,脸上竟然显露出些许的落寞。
时空流转,繁华易逝,看岁岁红尘之中,最后还不是秋风萧瑟,归于尘土!
纵是逍遥荣华,权重望崇,哪又如何?到头来也许不过是黄粱一梦,庄生梦蝶罢了。
琴声交错之间,即使是马晋的眼中,也带了几分萧索的意味,他不由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也不知前世是过客,还是今生是梦蝶。
就在众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时候,琴声陡变,变得锵锵激扬起来,顿时就感觉肃杀声四起,不过瞬间的功夫,就将众人带入到金戈铁马之境。
就好似身在两军决战之中,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击声、人马群易声,俄而无声。久之,有怨者的悲歌声;凄而壮者的慷慨之声……
一时间绮丽的秦淮河上,竟然也被这一曲渲染,本该莺歌燕舞的风月秦淮,竟然有了西风萧瑟,跃马持枪的壮烈之感,这截然相反的意境,竟然被林仙儿浑若天成衔接在一起,让人如痴如醉,浸入其中,不能自拔。
一曲终了,秦淮河上却是出奇的没有什么喝彩之声,众人显然还沉浸在琴声的意境之中,半晌过后如潮的喝彩声才传了出来。
俞士枕也拍手赞叹道:“有此一曲,真是不虚此行,这林仙儿果然是琴艺无双,天下少有。”
很快,就听到巨舫那边传来唱名声音:“扬州富春郡钱公子赐林仙儿七彩月明珠一颗,作价五万两!”
就是马晋闻言也是一怔,这个什么钱公子还真是好大手笔,不但是马晋,船舫间的惊叹声也是此起彼伏,虽然在场的都非富即贵,可五万两也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在哪里都是一笔巨款。
“这钱公子名叫钱喾,是明玉楼钱家的大公子,这明玉楼可是大周最大的一个珠宝商号,听说不但是在我大周境内,就是在东域的其他国家都有不少的分号,说它是东域第一珠宝商号也不为过!”俞士枕在旁边介绍道。
“哦?是吗,这明玉楼真这么厉害?在别的国家竟然也遍布商号?”马晋转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给你这么说吧,东域只要大点的国家几乎都有金玉楼的分号,听说他们家把明玉楼都开到中域各国去了,至于真假那俞某就不知道!”俞士枕看了马晋一眼,有些慢条斯理的说道。
马晋闻言点了点头,心想这钱家还真是非同一般,竟然能一个珠宝商号做到这一步,已经根本不是不凡两个字能形容的了,此时马晋突然眼睛一亮,他早就打算建立一个横跨一域或数域的情报组织,也许可以从钱家想想办法。
在马晋神游天外的时候,突然听道俞士枕大声道:“沈玉奴出来了!”原来在马晋沉思间,其他几位花魁早已献艺完毕。
马晋本来就对俞士枕极为推崇的沈玉奴有些好奇,闻言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在巨舫的顶楼甲板之上,一名女子身穿五彩霓裳正在翩翩起舞,就如仙女下凡一般,虽然相隔的有些远,可是在灯火照映之下,任谁都能看到那宛若精灵般的优美舞姿。
此时就听得一阵歌声响起,婉转细腻,如愁如叹。
青衣袂形如飞逍遥难解,
佩环独缺鲤鱼错愿,
渝州竹林语绵,
苍生连理堪选,
南宫之外煌如火琰,
孤星流白发瀑悬,
望舒寒墓边谁言,
紫晶湮韶华转瞬已百年,
羲和曾见凤凰醉荫间,
轻叹宿缘断红颜青衣袂形如飞逍遥难解。”
那歌声悠然远荡,就如待字闺中的少女,满腹的哀愁,在你耳边私语,让人心中怜惜大起,听得如此如醉。
歌声方罢,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叫了一声好,霎时间喝彩之声如同排山倒海般响起,竟然比方才林仙儿的献艺的时候还要响亮三分。
马晋对俞士枕笑言道:“俞先生,看来还真英雄所见略同啊”
而此刻往来巨舫间的小舟就如同过江之鲫般,瞧那场面,就知道有多少人捧场沈玉奴,而魁首之冠最终花落谁家,似乎也已经有了结果。
此时巨舫的唱名声连续不绝。
“扬州淮阴郡赵家盐行少东主赐银一万两!”
“荆州襄阳府陈家酒行少东主赐银一万两!”
“扬州龙河剑宗少宗主赐银三万两”
......
“扬州江宁府星河船行少东主赐银五万两!”
“幽州马邑郡清和马场少场主赐宝马五匹,作价六万两!”
......
“青州济宁府李公子赐银十万两!”
“扬州富春郡明玉楼少东主送宝和珍珠一十二颗,七彩夜明珠二颗,金叶子百枚,作价二十万两!”
听到最后四下里顿时安静下来,虽然赐金的人数众多,可是那位金玉楼的公子哥出价一喊出来,一下子就冠绝当场,压过了所有人的风头,一时间许多人的心都紧绷起来。
按照规则,报过三遍之后,若再无人出彩头,就可以宣布结果了,这沈玉奴是最后一位压轴出场,秦淮八艳的彩头也都已经确定,已经可以宣布魁首的名字了。
此时一通锣声响起,就听到巨舫之上传来一个声音:“现在宣布,秦淮魁首的评选结果......!”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结果揭晓。
“今日选出来的秦淮花魁魁首是……!”那声音十分响亮,远远的就在河上传开。
只是不等那人说话,四下里便有无数的声音齐喊道:“沈玉奴…沈玉奴…”
今日包括钱公子在内有十数位豪客为沈玉奴出手,个个都是豪掷万金,沈玉奴就是不想做魁首也难。
而就在此时,马晋正要说话,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楼梯上也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