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淡薄的雾气如轻纱般缭绕在山林之间,给这片静谧的世界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仿若通往神秘仙境的路径。山林里,鸟儿欢快地鸣唱着晨曲,野兔在草丛中时隐时现,偶尔惊起的松鼠在枝头跳跃,抖落片片露珠,晶莹剔透,在晨光中闪烁着璀璨光芒。
在短视频和微信群里发抓兔子的视频后,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无数城里人被这充满野趣的画面吸引,纷纷前来打卡拍视频。
有的游客兴致勃勃地要求吃饭,有的则希望能在此住宿,以便更深入地体验这山林间的宁静与美好。然而,这偏远之地条件有限,无奈之下,只能驱车前往镇上解决食宿问题。
“你这个老房子翻新重盖一下,吃饭住宿不就有了吗?”第一次来抓兔子且身为一家公司老板的那个人向曾卫国建议道。
小琴早就有翻修房子的念头,只是两边的屋子暂且只能修修补补。但老房子翻新重建,必须统一规划统一建。
七间房子,小琴、小明、小兵各一间,三叔有两间,老爸一间。中间有一个堂间是公用的。
曾卫国思量着把三叔的房子买下来,于是便找三婶商量。
“老房子也不值钱,你拿去好了,”三婶爽利地说,“反正我们是不会回去住的。”
“亲兄弟,明算账,还是算清楚好。”曾卫国诚恳地说道。
“你这样说……”三婶微微皱眉,有些为难,“那你看着给呗。”
“五万行吗?”曾卫国试探地问。
“那值五万啊!”三婶连忙摆手,“要不就两万吧。说实在的,我们也不缺钱。”
“五万要的。”曾卫国坚定地说,“房子翻新好了,你们要住就过来住,我也只是暂时住,以后还是曾家后代的。”
“说的是说的是。”三婶点头应道,“就按你说的办。”
随后,叫律师写了契约书,还到公证处做了公证:产权归曾卫国,三叔家人以及后代有居住权。
小兵在城里买了房子,也不打算回来住,同样把房子卖给了曾卫国。
但在办理翻新重建手续的时候,意想不到的麻烦接踵而至,老房子宅基地不能买卖。最终还是得原房子主人提出申请,房产依旧要登记在原房子主人的名下。
曾卫国只好拿着买卖契约和公证处的公证做为房产持有人的凭据。
好在申请的理由恰逢政府眼下大力支持和扶持的项目——民宿,这才让翻新重建手续得以顺利办下来。
彼时,城里正在大片地进行老区改造,旧建筑市场上的建筑材料价格低廉,这无疑省下了许多开支,三十万内就将房子建了起来。
小军在城里干过泥水匠,翻修房子的事便以他为主。还请了三个懂建筑的堂兄弟来帮忙。二叔偶尔搭把手打打下手,柱子负责管饭,小明则承担运砖的任务。在浇灌水泥顶的时候,为了确保质量,专门请了专业的施工队。
“兔子把王二叔家的地瓜秧吃了,”临近中午,二叔从菜园子匆匆回来,神色焦急地对曾卫国说,“今天他跑来和我说。”
“他家里地在哪?”曾卫国问道。
“在林地边上,和咱们家连着的。”
“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一块去吧。”
在林地边上,搭着一个略显简陋的小窝棚,里面定时添水添饲料,还挂了一块盐砖。兔子不断繁殖,领地逐渐扩大到了林地边上,有的甚至在附近打洞安了家。
二叔家的地荒芜着,兔子在上面肆意横行,杂草被啃食得一干二净,而紧挨着的王二叔家的地瓜地,地瓜秧更是被吃得惨不忍睹,满目疮痍。
“叔,您和他说一下,值多少钱咱们赔给人家。”曾卫国愧疚地说,“是咱们不对。”
“这也不是办法,”二叔着急地跺跺脚,“这兔子到处祸害,咱们也赔不起啊!”
“是头疼,扎篱笆也不是个事。”
“我看非扎不可,这兔子繁殖太快了,祸害人家的粮食,咱们赔不起。”
“扎篱笆成本太高。以后规模大了,把周围的山、地都租下来。叫周围的乡亲也有一定的收入。”
“想法是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
“赚钱是肯定的。兔子放山里头不需要什么成本。咱们把销路打开就好。”
“好。听你的。”
“去的时候拿只卤兔过去,叫王二叔也尝尝。”曾卫国细心地嘱咐道。
突然,小军的电话如急促的警报般打了进来,“哥!出事了!”小军带着哭腔喊道,“小明被车撞了。你快来吧!”
“在哪?”
“村口。”
曾卫国急忙叫柱子开车,小琴、小梅、二叔也匆忙跟上。到了村口,在公路拐向村路的路边,人群如乌云般聚集,围得水泄不通。人群见曾卫国和二叔赶来,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小军开的电动三轮车翻在路边,砖头散落一地,仿若破碎的希望。一辆黑色宝马车的车头顶在电动三轮车的驾驶座位上,保险杠凹陷进去,发动机盖翘起来,现场一片狼藉。地下好大一滩发暗的血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两位穿着制服的交通警察正在用尺子仔细地量着距离,在小本子上认真地记录着什么,一个交通警察在专注地拍照,相机的闪光灯在这凝重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冰冷。
“人被救护车拉走了,”一位大叔神色凝重地说,“怕不行了,流了好多血。”
“人怎么样了?”曾卫国心急如焚地走上前,拉住拿着小本子的警察,“没事吧?”
“你是……”
“我是他哥,”曾卫国拉了一下二叔,“这是他爸。”
“人在镇医院,”警察在小本子上写了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曾卫国,“明天联系我。具体情况我们在调查。你们先去看看人吧。”
镇医院急诊室里,气氛压抑得仿若能让人窒息。一张木板床上,小明静静地躺着,一条白被单盖住了整个人,如同覆盖着一层冰冷的霜。小军哭丧着脸,守在床边,眼神空洞而绝望。
曾卫国看到小军,急忙问道:“人怎么样了?”没等回答,看到眼前的景象,便已明白一切,“怎么会这样?”
“我们在村口公路由右向左转,”小军哽咽着,声音颤抖地说道,“对面的宝马速度很快,也向左转,直接把我们撞翻了。就是他!就是他开的车。”
小军指着一个头缠着绷带,跟在警察后面走来的四十多岁的男人,眼中满是愤怒与仇恨。
曾卫国怒不可遏,猛地冲过去,挥拳狠狠地打在那男人头上。男人踉跄一下,倒在地上。
“你不要乱来!”警察指着曾卫国大声吼道。
另外一个警察从后面迅速抱住曾卫国,“你打人是犯法的。”警察严肃地说,“我们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你不要冲动。”
“我要叫他偿命!”曾卫国红着眼,疯狂地吼道。
警察把司机拉走了。抱着曾卫国的警察松开手,“你这样冲动于事无补。你动动脑子吧!”
警察指着曾卫国的脑门子说完便走了。
“遗体要移到殡仪馆,”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无奈,“家属赶紧告个别吧。”
曾卫国缓缓掀开被单,小明脸色苍白如纸,嘴和鼻子挂着凝固了的血渍,仿若一幅破碎的画卷。
“小梅!小梅!”
曾卫国被身后的惊呼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小梅瘫倒在地。
护士和小琴急忙搀扶着小梅走出急诊室。
“柱子,你去接二婶过来。”曾卫国对柱子说,“叫二婶见一下吧。”
曾卫国到护士那拿来一把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掉小明脸上的血迹,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悲痛与自责。
“都怪我。”曾卫国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是我害了你。”
“我可怜的孩子啊!”二婶赶来,径直扑到小明身上,“你命好苦啊!妈对不起你啊!”
二叔和小军把二婶拉起来,二婶的哭声撕心裂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怎么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殡仪馆的车来了,如黑色的幽灵般缓缓驶近,把小明拉走了。
“小明啊!”二婶声嘶力竭地喊,“你别走啊!”
曾卫国叫柱子先送二叔、二婶、小军回去。他自己则去看小梅。
小梅躺在门诊观察室的床上,手臂上吊着盐水,眼神无助而迷茫。看见曾卫国,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哥……”
“别难过。”曾卫国强忍着悲痛安慰道,“想开点。身体要紧。”
急诊室的医生走过来,把曾卫国叫到走廊上,小声说,“她怀着孕,不要受刺激。否则容易流产的。”
第二天,曾卫国和小军、柱子去交警大队处理此次交通事故。
对方是肇事司机和他的妻子,后面还跟着一个表情严肃的律师。
警察详细地说了一下事故的经过,最终判事故宝马车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电动三轮车负百分之二十的责任。
关于死亡赔偿金:套用国家标准公式:
农村标准:\/年x20年= 72万
2、丧葬费:÷2 = 元
3、交通费:5000元
4、住宿费:5000元
5、家属误工费:家属工资(9000)÷30x3人x15天=
6、被抚养人生活费:
[父母抚养费]
农村标准:x20÷兄弟姐妹数= 5000
7、精神抚慰金:元(根据事故责任认定)
最后合计取整数:元
“人被撞死了,一百万都没有,”曾卫国愤怒地站起来,指着司机叫道,“我一分都不要。我明天杀了他!杀了他全家!”
“坐下!”警察用力拍着桌子叫道,“这是协商!你不同意可以走法律程序。杀人要偿命的!”
“已经是按最高标准赔偿了。”律师忍不住插嘴道,“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没一百五十万免谈!”
“说话要有理有据,”警察看不下去了,“你直接说五百万不要更好?”
“我说的当然有依据,”曾卫国再次站起来,情绪激动地说,“小明的老婆是智障,智力相当于七岁,没有生活能力,全靠小明养活。今年二十八,预期寿命八十,五十二年,一年一万不多吧?她肚子里的孩子,养到十八岁,一年一万,十八万不多吧?九十二万加七十万,一百六十万,我还少说十万呢!”
“没听说有孩子啊!”律师惊讶地张大嘴巴,“我们都调查过。”
“要不要我明天拿医院的 b超单给你看看?”
肇事司机缓缓举起手来,“让我说两句:首先我表示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误。一个人的生命是无价的,赔多少都挽回不了。就按你说的一百五十万赔。你看好不好?另外不是我的诚意,我再买一辆新的电动三轮车。”
曾卫国沉默片刻,最终表示同意,在调节书上签了字。一百五十万在三天之内打到曾卫国为小梅开的指定账户上。
小梅拿到一百五十万的银行卡后,被娘家人接回家了。
“村里人都在说咱们家的事呢!”有一天,小军对曾卫国说,“说什么的都有。”
“说什么?”
“说小梅想吃独食。说那个司机在上塘村喝酒了,是酒驾。”
“你听谁说的?如果酒驾是要坐牢的。你去了解清楚……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钱都小梅拿走了,我哥死的好冤啊!”
“理论上是妻子子女继承。”
“我爸妈呢?也应该有份不是?”
“是啊!”曾卫国说,“我找时间去了解一下。应该是她爸妈的想法。小梅不会有那么多想法。”
曾卫国带着礼物去看小梅。小梅看到曾卫国,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高兴地迎了出来,叫了一声,“哥!”
小梅的母亲在,父亲下地了。
“来就来呗!”小梅母亲说道,“买什么东西呀。小梅这孩子命好苦啊!亏有你这么好的哥。总是念叨你,想回去。”
“回去好啊!”曾卫国接过话头说,“嫁出去的姑娘总是住娘家也不是个事啊!”
“有必要回去吗?”小梅妈问,“小明不在了,她回去有什么用?”
“这个要看小梅的意愿。”曾卫国说,“如果不愿意住娘家也可以。不过,小梅怀的可是曾家的后代。小梅有到医院检查过吗?”
“没有。”
“那可不行。”曾卫国说,“大龄产妇,又是第一次怀孕,每个月都要检查的。我现在就带她去吧。”
“我也不懂。听你的。”
曾卫国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哪个,钱你们怎么处理呢?有计划吗?”
“还没敢动呢。”小梅母亲说,“想找她舅舅商量一下。”
“我的想法……”曾卫国斟酌着说,“拿出五十万给二叔二婶,他们是小明的父母,应该得的。十万拿出来买点用的吃的,改善一下条件。九十万分三份,一份三十万,分别存一年、二年、三年定期。等一年定期到了改三年,二年到了改三年。这样利息最大化,如果有急用钱的时候,当年都有可取的。”
“你说的有道理。”小梅母亲说,“其实我们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怎么过无所谓。主要是担心小梅和孩子。她的钱都用在她身上。我们没想占她的光。”
小梅母亲在柜子里翻出银行卡,交给曾卫国,“就按你说的办吧。小梅信任你,我也信任你。这个钱还多亏你争取来的。”
“我拿着也不合适,”曾卫国说,“要不这样吧,还是你保管。咱们一起到银行去,把这个事办了。”
“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曾卫国带着母女俩到镇上,把一百四十万的钱分成四份存定期。五十万那张准备交给二叔二婶,其余交给小梅母亲保管。
中午在镇上请母女吃了饭。然后送小梅母亲到公交车站,看着她坐上回家的班车。
“咱们现在找个宾馆休息一下,”曾卫国对小梅说,“下午带你去检查。”
在三楼宾馆的房间里,小梅把两只手交叉扣着挂在曾卫国的脖子上。
“哥,”小梅央求道,“我要哪个……”
曾卫国明白她想要什么。可是不行啊!他想掰开她的手,可她扣得死死的。
“你听我说。”曾卫国温柔地安慰道,“你去洗洗,我去给你买两件衣服。检查的时候要干干净净的。你就要做孩子的妈妈了。不要太任性。”
小梅不情愿地放了手。
在镇医院妇产科,医生帮小梅建了孕产妇保健卡,每个月免费检查一次。抽了血。b超显示孕 6周活胎。妇科检查发现小梅有尿道阴道瘘。
曾卫国以前感觉小梅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以为是不经常洗澡卫生差的缘故,现在明白了。
“你手术修补吗?”曾卫国问医生,“总是湿漉漉的,感觉很难受的。”
“等孩子生下来再补吧。”医生回道,“现在做手术对胎儿有影响。”
曾卫国心情沉重而沮丧:这么多年了,她是怎么过的啊?
晚饭后。曾卫国把五十万的三年期存款单交给二叔,“这是五十万三年期存款单,您收好。如果想用,也可以提前取出来。”
二叔用粗大的黝黑的双手接过存款单,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可是小明用命换来的啊!五十万,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
二叔哽咽起来,眼泪顺着他那打着皱褶的脸滑落,滴在存款单上。
“您可以带着二婶出去旅游,看看风景。您一生的最大愿望是什么?可以满足一下了。”曾卫国说,“您就当是小明孝敬您的。”
二叔粗大的手抹去眼泪,“以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顿顿有米饭,天天有肉吃。现在都实现了。没什么遗憾了。这钱是小明用命换来的,我不能花。就放着……”
“一年有二万块钱的利息。”曾卫国说,“利息可以花。”
“卫国说的对,”二婶说,“小明没有死,每年都给咱们钱呐!我一辈子都没离开这山沟。等拿到了利息,我要坐一回火车,坐一回飞机,然后……死了也心甘了。”
“二婶,”曾卫国说,“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你要长命百岁!”
房子焕然一新,是两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