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大的悲痛与满足后,云梦夫人空落落的心里突然充盈起来,尘埃落定后她突然觉得人生通透了,也庆幸自己接受治疗,在清醒的情况下面对结果。
“也好,也好……”云梦夫人淡然一笑:“这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华夏,萧承羽接到了艾布纳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阴阳怪气——“怎么样,我的悬赏已经送出去了吗?”
“结果你可满意,艾布纳先生,夫人的情况如何?”
“你这是两个问题,我该回答你哪一个才好,”艾布纳站在花园里,隔着落地窗看到母亲的神情,他看得很清楚,从悲到释然,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事情:“那个男人真的死了?
“如假包换,死在十年前,有些细节没有写在信息里,听说他从m回去后身体就不太好,不如你猜猜,他的身体为什么不太好?”萧承羽说完,电话那头就沉默了。
艾布纳再清楚父亲的手段,那个男人能保住一条命安稳地回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逃得过死,逃不过生的折磨,所以呢,艾布纳挑了挑眉,不理会萧承羽的言下之意,谩声说道:“这次多谢你,对了,听说艾德里安去了北州开设分公司,他到底想干嘛?”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们正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你或许不知道,因为他祖上在华夏的所作所为,他们家族的人都已经登上黑名单。”
艾布纳颇有兴味地转身,这时候,云梦夫人已经平复好心情,正和身边的佣人说着什么。
“啧,我早知道有些人看着白,其实心肝都黑透了,虚伪的家伙,艾德里安家族这次有人死在黑市,真是晦气,对了,那盏托……”
“已经在安排发送,你们会收到好好的盏托,人虽然不在,但东西终于可以归一。”
“那岂不是完整的一套越窑瓷器,”艾布纳的思路永远这么清奇,萧承羽甚至能想象他在电话那头摊开双手的模样:“它终于有它的价值了。”
萧承羽还能不知道越窑瓷器的价值,轻笑道:“那就恭喜你了。”
“好的,我就等静着收获,”艾布纳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或许我应该让我的母亲回华夏看看,这样对她的情绪也有帮助,你说对吗?”
萧承羽笑而不语,如今确定那人已经不在世上,他才能放心安排母亲回国,其心可诛。
“那是你的母亲,你有安排应该先与夫人商量,对了,黑市的情况如何,何时再开市?”
“……开市?这次真是惹了了不得的人物,黑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麻烦,重新开市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在我的仓库拍卖还能如约举行。”
从艾布纳的嘴里,萧承羽大概知道黑市的情况,黑市遭受了一轮接一轮的清查,精心挖掘的据点被横扫,这中间还牵涉到了黑市内部之争,有人想趁机夺取黑市的主要控制权。
外部有倾轧,内部又有撕裂,艾布纳身为黑市的小小股东倒是没有放在心上,随便他们怎么争夺,谁赢他就和谁继续合作,只是为了获利。
但没有想到这种清扫与争夺会无休无止,更不要说黑市引以为傲的隐私与安全被那小国派去的雇佣兵击得稀碎,构筑多年的高墙轰然倒塌,说是名誉扫地都不为过。
黑市现在面临的困境是内忧外患,不仅有争斗和对付,还有多年来的信誉度遭受打击。
这样的情况下,艾布纳只庆幸自己仅属于黑市的小鱼小虾,他的主业并未受到影响。
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奉行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再怎么争斗也是上层的事,与他无关,他现在反而将重心放在仓库拍卖和其它产业上,倒是收获不小,
这中间也要感谢萧承羽替他的仓库扬了名,报名者众,以压倒之势盖过了图那帮。
两人鲜少这样直接通话,在电话里讲了不少时间,挂掉电话,艾布纳并没有察觉到自己透露的黑市情况会对萧承羽有什么帮助,他哪知道萧承羽和海捞人打上了交道。
他快步走进客厅,云梦夫人的情绪已经平定,望着背着光走过来的儿子,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等近了,看清楚这张混血的面孔,她眼里的光瞬间消散。
艾布纳难掩心中暴戾的情绪,哑声哑气地说道:“你都知道了,东西也找到了,萧承羽其后会寄过来,你的杯与盏托终于团聚。”
“对不起。”
没有预想的答案,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刚说出别扭话的艾布纳心里打个激灵,难言的晦涩感冲荡着他的胸膛,他故作轻松道:“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艾布纳,我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艾布纳沉默了,他实在没有充足的经验面对这样冷静、柔和的母亲。
“我忽视了你是我的孩子,没有将你放在真正对等的位置上,没有尽过母亲的职能,你由你的父亲带大,他死后,你由保姆带大,而我……”
云梦夫人面露嘲讽的神色:“我宁愿靠着想象去疼爱不存在的女儿,也不愿意多看你。”
虽说时过境迁,现在提到这些依旧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云梦夫人看着慢慢沉默的儿子,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我的一生像云,像梦,现在,梦醒了。”
“去华夏吧。”艾布纳下定了决心:“回去看看。”
如果她要去那男人的坟前上炷香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眼不见为净!
云梦不敢相信,艾布纳说道:“你可以去北州找祝小姐,她会好好招待你的,或许萧承羽还会想着以后与我合作,也同样款待你,你想去多久就去多久,母亲,你自由了。”
身体的恢复是第一步,思想的自由,心境的自由,从此刻起。
云梦夫人看着儿子,他身上有浓重的那个男人的基因,这是她逃避的主要原因,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令人不悦的印象慢慢淡去,他仅仅是他。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