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走下来的年轻人一袭形似汉服的改良衣衫,气质清逸,却背着陈旧的布包,与豪华的凌家别墅格格不入,有人眼尖,瞧见这年轻人脚上穿的是双黑布鞋。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所谓圈子就是交际圈,能过来的人或多或少算个眼熟,结果没一个人认识这年轻人,小伙子大概是走错地方了。
等着年轻人尴尬离去的人群发现他疾步走来,向门前的管家递上邀请函:“我是萧承羽,奉祖父萧传江之命前来祝贺凌董五十大寿!”
人群哗然,有人眼尖地看到年轻人的手腕上绕着一串佛珠,下意识地想到那个传言。
有眼尖的行家眯起眼睛,好家伙,这小伙子的佛珠颗颗都是凤眼菩提!
“萧家的孙子满月就被送进寺庙,以后就再没听说过,倒是萧家人时不时就跑弘法寺,这位是不是那位?”有人愕然道:“不过,萧老爷子怎么没来。”
“萧家高风亮节,原本北州双雄,萧家自动退出成就了凌家,两家一直交好,这还是第一次萧老爷子缺席凌家的大事,不过,要来的是亲孙子也算不错了。”
萧传江的地位高于凌照山,能来是给他面子,不来凌照山也没资格置喙。
收到消息跑出来的凌照山刚好听到这些议论,脸憋得乌青,被戳到痛处的他眼珠子一转,三两步来到萧承羽面前,笑容满面却不到心里:“你说是世侄,有什么证据??”
萧承羽微微抬眼,手指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另一只手通话状态的手机,已经按了免提,萧传江的声音乐呵呵地传出来——“照山啊,你看到的就是我萧传江货真价实的孙子!”
他萧传江的孙子到了凌家门口还要被人质疑身份,萧传江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道:”你不会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吧?“
“就算听不出来爷爷的声音,爷爷的号码凌董肯定是知道的,”萧承羽的表情淡得像没有经受任何质问:“只要核对电话号码就能确定。”
凌照山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着,萧传江的号码他何止知道,还能倒背如流!
父亲去世后,他还指着萧传江扶植,哪敢怠慢,还曾将萧传江的号码存在第一个!
凌照山突然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明知道这些才故意提出来号验证手机号的事,可看萧承羽一脸清明,不像半点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可他不知道啊,有些人就是芝麻糯米团子,外面是白的,里面是带着甜的黑!
“萧老客气,原来真是世侄,世侄,里面请,里面请!”凌照山对萧传江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着手机也下意识地弯了下腰,察觉到不对后,立马挺直了腰杆子。
可惜这一幕还是落进萧承羽及周边宾客的眼里,不少人偷偷嗤笑,凌照山在萧老爷子面前还不是要卑躬屈膝,人没来,隔空都弯了腰,切。
萧承羽挂了电话,对凌照山点点头,说声“多谢”就堂堂正正地抬脚,迈进了别墅。
身后的老中青们面面相觑,倒不是觉得萧承羽没有礼貌,他语气轻缓,面对陌生的人群也能淡然处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寺里沾了这么些年的香火,有几分仙气飘飘的味儿。
他们主要觉得萧家好像后继有人了,这种有底气又嚣张的样子,和年轻时的萧老爷子好像,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凌照山的寿宴按自助餐的形式来,中西合璧,桌椅摆在别墅的花园,中西餐自取,一边还配了民乐团和交响曲乐团,分时段演奏。
感觉到羽玉发热时,刚走进会场的萧承羽见着一人站在自己身前,脖子上挂着一块醒目的黄色翡翠——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这人挂的是块鸡油黄,颜色像鸡油一般莹润,属黄翡中的上品,据说清朝时鸡油黄就被挖掘一空,这几年能偶尔出几块鸡油黄都能搅动整个收藏圈。
“萧先生,在下方续,与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了。”方续四十出头,生得儒雅,不过眼神精明:“令尊与令祖父没有来,但能见到你,也是我们的运气。”
萧承羽品了品这话,说是运气说明这人和萧家根本不算熟,老相识只能说知道得早,但不是好友,这下他心里就有数了。
“晚辈在庙呆了二十年,对外面的世界还很陌生,如果有什么举止不当,还请前辈不要见谅,爷爷和父亲也是想让我出来见见世面,免得以后没分寸,还指前辈多多指教。”
这人脖子上的鸡油黄值不少钱,但是所谓满罐子不荡半罐子荡,来凌家的都是圈子里的人,哪个不是慧眼如炬的人物,像他这样非要把坠子摆得这么明显的人不多。
方续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人精的他没有露出半分不虞,这种场所是结交权贵的好时机,萧家唯一的孙子,就这一个名头就足以他忍气吞气。
“指教什么呀,我哪是能指教萧家的人,哈哈哈,你太客气了。”方续干笑道。
有方续开头,不断地有人过来与他搭讪,交换名片,萧承羽来者不拒,礼貌又克制,不见傲慢,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他有如众星拱月,瞬间成了会场的中心。
本来是寿星的凌照山看得眼底喷火,萧家真是凌家的命中克星,只要他们一来,准完蛋!
“凌董不要生气,好戏还在后头呢,这小子在庙里呆了二十年,对古董肯定一窍不通,一会儿就是他出洋相的时候,先扬后抑,难受的是他自己。”助理劝慰道。
凌照山想到一会儿的环节,瞬间觉得气血不再涌动,阴沉笑道:“一会儿把那个环节提前,早点让这小子灰溜溜地走人,省得看到心烦。”
萧家的名声太响,但这小子要是不能担起这份名声,反而会招来反噬。
萧传江放在手心疼的孙儿一下山就丢尽萧家的脸,啧啧啧,只要想想他就觉得好开心,都想笑出声来了。
萧承羽远远地看到凌照山居心叵测的诡异笑容,好像心无旁骛地与他对视,给凌照山一个温柔的笑意,一脸的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