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雄像吞了黄连,喉舌里全是苦味,他强打起精神,忍着脑门的痛说道:“师父,我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在北州被他们涮了一次又一次。”
“沈平算什么东西,他十年没有发展,偏偏在遇到萧家小子后挺直了腰杆,敢和您叫板,您想想,背后如果没有萧家支持,他能办到?“
“上次鉴赏会是萧家甚至整个北州联合起来看您的笑话,视频传得到处都是,那个孩子更是住在萧家,随时能成为对付您的筹码,至于沈平,更能随时跳出来挑事。”
“他们父子俩一日站在萧家,您一日不得安宁,您真的能咽下这口气?”
看龙百光神色松动,骆雄知道自己戳对了地方,又说道:“您心宽,我向来是知道的,但身为您的弟子,实在容不得别人这么冒犯您,毁您的清名。”
“这次是徒弟莽撞了,没有问过师父就擅自安排下面的人直播,但也是为了您好。”
“更是想替龙字号找回场面,您大概不知道吧,最近萧承羽的名气更响亮了,他在洛市的古玩交易大会上大出风头,还和陈大小姐相处融洽,您应该记得,她原来和沈平……”
龙百江这下子坐不住了:“陈家的这个小妮子不得了,泼得很。”
“是啊,师父,她能干掉自己的大哥和弟弟,又能让陈老爷子服气,甘愿退居二线,人都住进疗养院享清福去了,可见这位的本事,她要是和沈平真好上了,对我们没好处。”
当年就有人笑他俩有点金童玉女的意味,龙百江作为沈平曾经最亲近的人,也看得出来。
年轻时的沈平和陈婷是各方面都算匹配,除了沈平的出身差了点,但有他撑腰,要是当年没有后来私生子的事闹腾,两个兴许在当年就好上了。
这两人在当年好上的话,对龙百江是个助力,等同于和中原陈家联姻。
现在这两人要是再续上当年的暧昧,情况就不一样,他和沈平公开撕破脸,和萧家撕破脸,他二人一好,中原陈家站在萧家那边,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个萧承羽就不是省油的灯,明明宣告自己要去北边,结果中途改道去了中原,去了洛市,弄得我们的人很被动,所以徒弟一下子急了,急于求成才会这样。”
骆雄的眼睛往下看,盯着自己的脚面,这些是原因,但不全是。
他是要针对萧承羽,也要试一试自己不在北边的时候,师父没有首肯的时候,自己的话对师弟们还好不好使,事实证明——好用。
这十来年的积累没有白费。
龙百江被骆雄的话扰乱了心神,已经顾不得批判他。
陈家,萧承羽拐个弯就和陈家大小姐打成一片!
骆雄又见缝插针地将洛市发生的“挺同胞事件”拿给龙百江看,现在不止是文玩圈,就连普通市民都知道萧承羽一帮人的存在,为了女同胞毅然出手,群情振奋的视频太火了!
“师父,这小子的气势太盛了,徒弟怎么能不急,也是受这个视频刺激,他不是靠网络火的吗?我也想在这一块上将他拉下来,天晓得就这么被发现了。”
骆雄原本还留有后招,但从偷偷直播的手机被发现那一刻起,后续计划全化为泡影。
龙百江的怒火果然下去了,纪四只能服气,要论嘴,他们都不如骆雄。
大师兄把师父的脾气拿捏得太准,分分钟能让师父认同他的话。
这些本事,他们都不如,纪四此时作为旁观者,对骆雄的感觉尤为复杂,知道当年沈平背锅的真相,晓得骆雄在其中充当了一把刀,他就觉得,这刀迟早要对向他们。
现在亲眼看到他如何一步步诱导师父,愣是把师父兴师问罪的事情带过去,只能服气。
服气当中更多了一丝不信任。
“师父,这事是玩砸了不假,这件康熙素三彩也被他收走不假,不得不卖,不卖,咱们龙字号的颜面不在,卖了,才显得咱们大气。”
骆雄舌灿如莲,把龙百江哄得居然舒开眉头,“况且,咱们那边治安也不太好,他们一行人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也不一定。”
龙百江的手指微颤,看进骆雄的眼里!
纪四寒毛倒竖,有些不敢再听下去,龙百江立刻缩起肩膀:“不妥。”
骆雄明明看到龙百江眼底的火焰,他扫一眼站在边上的纪四,瞬间明白过来,压着嗓子说道:“是徒弟该死,过激了,还是师父大气。”
纪四听得心里发麻,直觉不应该再听下去,赶紧借故说要去准备午饭,推开门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骆雄就拉开门确定他有没有走远,确定门外无人这才回来道:“您觉得?”
“上回萧家老宅的事就让我们吃了个闷亏,虽然没查到咱们头上来,但这件事情萧家也按在我们头上,”龙百江迟疑道:“这要在我们的地盘上出事,我们更甩不开。”
“师父,既然上次就没有查到我们头上,这回也是一样呢?”骆雄说道:“难道真要让咱们一直被萧家压着,以前被萧老头子压着就算了,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还有沈平,要是他一死,那个孩子……”
提到孩子,龙百江的神情果然松动,自从在鉴赏会上见到沈知行落落大方的表现后,他心里痒得跟什么似的,都说三岁看老,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如此不卑不亢,以后不得了。
沈平这些年倒是把他的儿子教导得很好。
“那退一步。”龙百江将黑白两颗棋子摆出来,一黑一白,他将黑子推出。
言下之意是为了把儿子要回来,先动沈平!
沈平出事,不再能照管沈知行,萧家到时候能强行留下沈知行?自然是不可能的,有他这个生理上的亲生父亲在,落了户口,有领养关系又如何?
骆雄不见失望,抿紧嘴角:“师父,我会小心安排。”
龙百江看着黑棋和白棋,想将它们放回原位,手指一颤,两颗旗子全部落到了地上,他心里微抖,弯腰去找,两颗棋不知道溅到哪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