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十二月,地表的沙化让原本的草原成为沙漠,北方的黄沙不断侵袭,公路被盖了厚厚的沙子。
因为风沙太大,直上直下的房车再次被改变形态,从长方形重构为上下两头窄,中间宽的纺锤型,倾斜的外墙不用担心积沙。
最中间突起的部位,在停车时,会从边缘处伸出36根金属立柱扎进地面,用以固定。
房车内部也被重新调整,原先的布局观月觉得压抑,于是把中间全部留空,把楼顶的花园移栽到中央区域。
顶楼空间变少,只留下两间大套房,其中一间房间里,白色的遮阳窗帘挡住整面落地窗,过滤了正午的阳光。
山寻星睡得正熟,被子被她踢到脚下,斑驳的光影透射在身上,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房门传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地毯掩盖了脚步声,床沿下陷,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裙,一个吻落在她侧起的腰身上,一路上移亲到了肩膀。
手臂处没有衣料的阻挡,她本能的躲开,红发被人撩开露出脖子,连着啄吻了好几下,梁庭竹才把她躲进枕头的脸转过来,“你还不起?”
山寻星昨晚熬了一个大夜看流星雨,这会睡的迷迷糊糊。
听见耳边传来的男声,一句话都不想说,偏偏那声音的主人还不放过她。
“一点多了,你晚上还睡不睡,要睡也把午饭吃了再睡。”
她缩了下脖子,把埋在颈窝里的沉重负担推出去,“……你就是自己不睡,也不让我睡,别说的这么好听。”
“那我陪你再睡一觉?”
山寻星不情不愿的坐起来,表示婉拒。
梁庭竹怀里空下来,索性靠在床上看她换衣服,“上午的时候,后面跟上来一队车队,我听见他们说想过来借水,但房车这样子太怪,没敢来。”
“只看外面是挺奇怪的,害怕也正常,你还听见别的没有?”
“是从西北过去东北寻亲的,咱们半个月前不是路过兰城安全区,他们就是从兰城出发的,但是路上遇见了藏在沙土下的变异昆虫,装着物资的车翻了,所以才水不够用。”
山寻星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透进来,视线里出现4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冬天的沙漠有些冷,她看见有对夫妻正带着孩子在旁边的湖坑玩,那是冰雪融水下渗,汇集进地下潜流,又以涌泉方式补给出的小小湖泊。
风沙掩埋了水流,只留下一汪由矿物质积聚造就的碧色湖水。
深绿浅翠交织,像镶嵌在沙漠里的黄铜碧玺,敦煌配色,很有风味,他们也是因为这景色才多停留了两天。
山寻星望着那对夫妻,对梁庭竹说:“去让那对带着孩子的夫妻进来吧,给他们一些水。”
梁庭竹从床上起身,从窗边俯视了一眼那对夫妻,是对年轻的夫妻,孩子看着三,四岁左右。
水瓶里的水爸爸只浅浅喝了一口,孩子喝了一大半,剩下的都留给了妈妈。
……
碧青湖泊边,鄢云转着手里的空瓶子,盯着几十米远的钢铁堡垒思考人生。
他们就算折返回兰城,携带的水也不够,可身上的物资分不出多余的去进行交换。
能运作这么大的钢铁结构,里面的人一定很有本事,他想去借点水,能让他回到兰城就够,可要用什么理由呢。
再说里面的人是好是坏说不定,要是好人最好,要是穷凶极恶的人,他出了事,妻女怎么办。
一旁的秦颂玉见他皱着眉,一脸愁容,拉过女儿:“小荷,去哄爸爸开心。”
鄢荷转过身,往鄢云的大腿上一扑,“举高高,爸爸开心。”
鄢云把她抛起来:“这是哄我还是哄你自己啊。”
小荷呲着小米牙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看远处那个铁房子里走出一个人,不止她看见,鄢云也看见了。
他打开车门,把小荷放进去,对秦颂玉道:“你们先进车里。”
风扫开脚下的沙子,露出原本的马路,梁庭竹走近,“想要水的话,就请跟我过来一趟吧。”
山寻星让这对夫妇进房车,而不是把水拿出来给他们,应当是有什么缘故。
他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纯净水:“放心,对你们没有企图,就是看你们夫妻带个孩子不容易,起了点恻隐之心。”
鄢云犹豫一下,接过那瓶水:“谢谢。”
他跟着梁庭竹往房车走,身后的车门打开,秦颂玉拔下车钥匙,抱着小荷追上来,“我们跟你一起去。”
比起临时组的车队,她更信任相恋多年的丈夫,哪怕是跟着一个摸不清底细的人走。
小荷趴在秦颂玉肩头,她能感到爸爸妈妈有些紧张。
身边打旋的风阻隔了风沙吹脸,她的好奇心被勾起,对着梁庭竹的背影问道:“叔叔,你是好人嘛。”
梁庭竹回过头,“我是坏人。”
“那你肯定是好人,妈妈说了,坏人才会说自己是好人。”
“鄢荷。”
鄢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荷立刻把嘴闭上。
一家人走到门前,才发现这东西比想象里的更大。
梁庭竹解除门锁,领着他们进入房车。
一进门,两个成年人还能忍住,小荷的眼睛却一下睁大,大大的哇了一声。
里面是和外面冷硬风格截然不同的温馨。
入门是两排粉色花枝,这东西他们在安全区门口见过,驱辐射的。
植物都快死光的环境下,就这东西长得好,每个安全区都有种。
中央区域生长着一棵树冠膨大,高约十米的垂丝海棠,飘落的花瓣落在外围的环形水塘中,水池不深,里面有鱼,围着那棵海棠树的是鄢云没见过的各种花草灌木。
一只粉色鹦鹉从树冠里飞出来,落在梁庭竹肩膀上,和小荷大眼对小眼。
夫妻俩抱着小荷,跟着梁庭竹走进一个玻璃门,里面的布局很像餐厅,但一看就没人光顾过,非常冷清。
越看,鄢云越忐忑,他这是进了什么神秘组织,这么大的建筑,不可能只有眼前这一个男人。
但事实就是,他还真没见到其他人影,怎么看怎么古怪。
秦颂玉和他坐在同一侧,两人背对着门口,没注意到进来的山寻星。
直到听见后面传来一句:“颂玉,学长,好久不见。”她才在两人震惊的眼神中缓步走近。
她坐在梁庭竹身边,给他介绍:“我大学时,唯二的朋友,以前我跟你提过的。”
其实她和秦颂玉跟鄢云算不上什么深交挚友,只是比一般朋友好上一些。
但他们没跟着那些人一起孤立她,在她被无数人议论谴责的时候,也照常与她来往做朋友,遇到说的太过分的还会为她辩解几句。
大学毕业后分散东西,他们很少再联系,可这份公正的对待她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