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一个狼狈的独眼男人,被包扎的眼睛还渗着血,见到两人脸上流露出一种大喜过望。
“没想到我们在这碰到其他人,兄弟,你们是哪里来的啊。”
独眼男身上的衣服都要包浆了,衣服上还挂着白色结晶,“能看见活人我太高兴了。”
贺淮还在专心挖矿石,梁庭竹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并没有回话。
独眼男不见恼怒,“有戒备是好事。”他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没有吃啊…能不能施舍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他捏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手势,见两人还是不说话,眸光晦暗的闪了闪。
“我们是从近海逃难过来的,带的吃食都被水淹了,你看你们能不能…”
梁庭竹:“不能。”
看两人不为所动,他手指在车门上弹了一下,后排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十来岁的女孩。
独眼男推搡着女孩,语意不明的说道:“过去,去给两个哥哥帮忙…”
女孩戴着防风沙的头巾,只露出半张脸,嗓音怯生生的,小步走到沙坡上,路过梁庭竹时,他问道:“你多大了?”
“十…十五。”
说完,仿佛他是什么不怀好意的禽兽,一副受委屈的作态,扭过头朝贺淮走去。
“哥哥…我帮你…”
女孩蹲下身体,伸手去摸贺淮的手,可还没碰到,就被反手攥住手腕。
“你…”她故作的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展示,脸上的表情就惊恐起来,“放开我!”
她情绪激动,挣扎过程中,从袖子里掉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头巾散开,露出一张正在极速衰老的脸。
“十五啊…”
梁庭竹语气感慨,风圈困住沙坡下想要逃跑的男人,“谁家十五雪鬓霜鬟的。”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我是水系异能者,我能给你们供水!”
“她多大了?”
贺淮一言难尽:“真实年纪比我还大五岁。”
……
那就是快奔四了,他们看起来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一声枪响打断两人的对话,飞驰的子弹刚刚离开膛口,就滞留在空中,漂浮不动。
开枪的独眼男还不明白发生什么,喉咙就被风刃割开,直挺挺的倒地。
梁庭竹轻啧:“干坏事之前还得在车里讨论一下,这是生怕我听不见呢。”
本来想着不搭理,知难而退就算了,谁知这俩人上赶着作死,那就只好送他们上路了。
独眼男死亡,被贺淮钳制的女人也因生命力消失倒地。
空气中,一道看不见的气流发生无形波动。
梁庭竹察觉到这异常波动,立刻挡住贺淮,拉着他的衣服后退一步。
后退时,他的手背一痛,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有东西从伤口嵌进了身体。
梁庭竹低头,见手背上嵌入了一个像藤壶的东西,紧接着,那开口里又浮出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生物。
然后眨眼间,它就从只有指甲盖大小扩张到十来米大。
变大后的身体犹如缓缓盛开的花苞,花瓣张开,里面出现一只长得像裸海蝶的生物。
“是异种。”贺淮按住他的手背,治疗起梁庭竹手上的伤口。
“应该是那女人身上带的,她是水系,可能是附生在她身体上了。”
“这东西附着的太紧了,我弄不下来。”
那只异种离开躲藏的透明花瓣,两人这才看清,它的下半身呈现出撕裂伤,整个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扯去一半。
这是一只受重伤的异种。
沙坡上的动静把房车里几个人惊动。
温沉从玻璃看去,刚看一眼就脱口而出一句卧槽,立刻捂住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温邦谚:“你看到什么了?”
温沉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平时看到的异能形态像雾像水像光,这种满眼密密麻麻,闪烁着无数个黑白色光点的,看的他生理不适。
他还想再往外看一次,却发现窗外已经飞沙走石,完全被沙子遮挡,看不见了。
山寻星从房间里看到这景象,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下楼。
车外沙石滞空,巨大的沙球把异种团团包围。
流沙的走向展现了风的形状,疾速抽干的水汽和氧气让这只本就伤残的异种打的更加艰难。
它的嘴里伸出六只透明的腕足,像翻袜子一样,把自己的身体从里向外翻转过来,六只腕足扎进沙地,固定住被风吹的发飘的身体。
下一刻,锋利的风刃齐齐切断几只腕足,异种轰的倒地。
地面上的沙砾向上漂浮,整个沙漠仿佛一个巨型沙漏,以倒计时的方式,朝天空倾泄沙子。
漫天的沙土旋成风旋,重力不断挤压着异种的身体,它被死死压在地面上,黄土倾倒,砸进地面的沉闷声震得人耳鸣。
梁庭竹撤去用来保护自己和贺淮的风圈,只见那只重伤的异种尸体碎了一地。
“嘶…”
这时他忽然痛呼,感觉手背上传来剧痛。
那个像藤壶一样的甲壳倏然变幻形态,蜕掉其貌不扬的灰白色伪装,变成晶莹透明的石英体。
贺淮惊讶:“竟然是心核?”
透明心核露出真面目,快速释放能量,融化进梁庭竹的身体。
心核携带的大量病毒注入他的体内,刀割一般走过他的神经,直冲心脏而去。
他的行动像被人无形支配,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梁庭竹清楚的感应到,那只异种还没死,它从那具碎尸里,通过心核转移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它想要支配他。
因为意识的抗衡,梁庭竹周身狂风大作,呼啸的风圈胡乱冲撞,开始无差别攻击。
贺淮想要按住他,但异能等级的差距,让他完全无法压制梁庭竹的攻击行为。
再一次被挣脱开时,一个穿风而来的身影扑过来,山寻星压下身体,控制住他的动作。
无需多言,贺淮双手并用,同时注入异能,两种力量在体内爆冲,钻心刺骨的痛苦让梁庭竹的身体就像在被撕裂。
他的意识浑浑噩噩,只能听见有个声音一直对他说要保持清醒。
山寻星把他的上半身都搂在怀里,又给他把额头上的冷汗擦掉,问贺淮:“能找到吗?”
贺淮摇头。
他的异能对异种有吸引力,可这一只异种抗拒诱惑的意志力格外坚定,他只能清除病毒和搜寻异种同时进行。
“我先清除病毒,让他找回意识。”
病毒逐渐减少,梁庭竹的意识重新占据上风,他含糊着说出心脏两个字。
闻言,贺淮开始控制全部异能向他的心脏处汇聚,最终在他的心脏左边,找到了那只正试图吸收古菌的异种。
洪流一样的异能把它包裹的密不透风,异种没了备用招数,无处可逃,被贺淮疯狂汲取生命力。
凶猛的异能不停掠夺,片刻后,它被吸的渣都不剩。
风沙平息,贺淮继续清除残留病毒,“心核病毒量很大,不像进化种,能跳过潜伏期直接导致异变,应该是只王级。”
“王级?那它竟然没召唤异种?”
“它的下半身都没了,受伤很重,可能跟这个有关。”等净化完最后一点病毒,贺淮舒出一口气。
“好了,送他回去吧。”
山寻星点点头,拉过梁庭竹的一只手臂搭在身上,把重量都压在自己肩上。
梁庭竹侧头注视她,脸色还没恢复过来,声音虚弱。
“你那时候吞心核,是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