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峰骆驼乖巧地跪卧下来,火器营的射手们迅捷地调整好发射角度,一声令下,齐射三轮蒺藜火球、霹雳火球和烟雾球。
蒺藜火球的不同之处,就是在火药球原有的不规则铁片、铁珠和玻璃碎片的基础上,加入了专门对付骑兵的八枚铁蒺藜。
铁蒺藜就是“刺马钉”。它采用四尖椎的造型,无论你怎么布放,总是有一个尖椎会朝上。
这个玩意儿在古代,堪称“骑兵克星”、“反骑兵神器”,当敌人的战马通过之时,就会刺伤战马的马蹄,使战马丧失战斗力。骑兵克星铁蒺藜 同时它对步兵也有一定的伤害能力,因为蒺藜非常容易隐藏,当在一片土地上遍撒蒺藜,并饰以伪装,步兵一不留神也会中招。
蒺藜的作用,不在于它能刺伤多少战马或步兵,关键它能形成极强的寒蝉效应。就像后世地雷一样。敌人摸不清前边究竟有没有、有多少蒺藜,故而不得不放慢速度,甚至停止行动,从而大大迟滞敌人的进攻。
霹雳火球,其内部构造和传统火球差不多,内中也是装有碎片类物质,爆炸后可以伤人。
它的最主要特点就是声音巨响,震耳欲聋的那种。墨家总结在试制过程中的宝贵经验,摸索出一种能够引起巨大声响的配方。
霹雳火球爆炸的瞬间,能把附近人的耳膜给震穿孔了。更能对战马造成惊吓,不受控制,使敌人的战马乱踢乱跑,自我踩踏,造成混乱。
烟雾球?的主要效果和作用,就是制造视觉障碍、形成心理威慑、实施战术掩护和战略欺骗。
如果说,前三轮火药箭东胡人还可以通过盾牌抵挡一下的话,三轮“旋风炮”发射过后,东胡人已经失去了与伯御一战的机遇。
端木伯御以热武优势打了东胡人一个措手不及,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也算是为沈氐部的损伤报了仇,政治仗就算打完了。
端木伯御猛则猛矣,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大司马的军令还是要听的,否则就算他是晋国故旧,也一样会军法处置。
伯御大手一挥:“撤!”
旋风炮队先撤,火器营居其后,然后各队依次后撤,端木伯御押后,带着新兵慢悠悠地往回走。
东胡人眼睁睁地看着汉军从容而退,却不敢追赶,因为他们正在用棍棒在地上的浮土里来回拨拉,寻找铁蒺藜呢。
有这玩意儿在,东胡骑兵可谓寸步难行,当然这也是端木伯御放弃冲阵的理由。即使汉军骑兵都有了马蹄铁,在锋利的铁蒺藜面前,也得退避三舍。
消息传到东方大单于处,大单于不怒反喜:“本单于判断没错,汉军所赖者,奇技淫巧也;所缺者,决战之勇也!彼既退却,我当激进,追!”
难怪大单于有如此判断,这是他在与赵、燕、朝鲜等诸国的实战中积累的经验。一般撒下铁蒺藜,主要作用就是阻敌,这是被动的防御之策,不是主动的进攻之策。
布下铁蒺藜,说明汉人怕了!
东胡骑兵清理了一番铁蒺藜,又进一步搜索前进,慢慢吞吞,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于是就地宿营。
这次,他们吸取了教训,没有敢外出劫掠,而是深沟高垒,严防死守。
然而汉军哪能放过这么好的疲敌之机,校尉苗冥与靖家孚各率一军,在东胡营地附近鼓噪骚扰,又是放箭,又是放火,又是敲锣,又是打鼓,整整一个晚上,把东胡人和马都折腾得够呛,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天亮方歇。
这么一闹腾,大单于更加笃定,汉军技止于此耳,不断骚扰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本单于进军。
敌所不欲,我之所欲也!
大单于端坐于宝马良驹之上,身后高高竖起象征其地位的九旄大纛:“嗯哼,出发!”
正午时分,吴起在望远镜中清晰地观察到,东胡步骑二十七万,一点一点地步入了督亢之地,进入了汉军的预设伏击圈。
“报!大司马,渡辽将军王廖急报,该部已经完成对治水沿线的合围!”
“好!万事俱备,只等渡辽啊!王渡辽既已准备妥当,可以开打了!”
在之前的排兵布阵中,吴起并没有公布对王廖所率果骝军的安排,而是私下派人传达军令,命其等东胡人进入督亢之地后,迅速控制治水(今永定河)沿线。
吴起在下一盘大棋,督亢之地确实是一处平缓的高地。
督为中央、统帅之意;亢为广大之意。督亢之地,就是中央比较高一些的、面积广大平坦的区域。并且督还有“重要”的意思,因为这里确实是燕国的膏腴之地,督亢之地的收成,直接关系着燕国的国力水平。
从表面上来看,督亢之地一川沃野,无险可守。但从兵家的眼光来看,却看到了这其中的战机。
督亢之地确实没山,最多就是一处处缓坡丘陵而已,按传统思维,这仗没法打。而吴起看中的,不是山形,而是水势。
督亢之地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是令东胡人,甚至令中原诸侯望而生畏的存在。
督亢之地的南边:是大河在陆地上的最后一段,也就是入海口。
战国时黄河流向与今天是不一样的,入海口也因为黄河的多次改道,形成了多条故道、多个入海口。
目前吴起所面临的这条河道,是历史上最北的一条故道,其入海口在今天的天津滨海新区(塘沽北)一带。这条天险大河,就构成了吴起战略包围圈的南线。
督亢之地的西边:是涞水、易水,是燕下都武阳城的周边,这里早已经被汉军所控制。
督亢之地的北边:是治水(今天的永定河),也就是吴起部署王廖防守的地段。
但治水防线并没有完全与西边的涞水防线合陇,而是留出了一个豁口,这个豁口就是吴起命令度复、渠昆负责防守的地段,也是命令端木伯御操敌后路的地段。
这个大豁口可不小,其宽度在一百五十里左右。再加上其他防线都是依托水势构建防线,更加凸显这条陆地防线的重要性。
为彻底封住这个大豁口,吴起在这里安排了三万步军,由度复、渠昆率领;三万骑军,由端木伯御率领。
随着东胡军一步一步深入都亢之地,以及王廖完成对治水沿线的布控,吴起的大口袋终于扎好了。督亢没伏示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