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见状继续劝道:“江山更迭,乃有天数。人寿延绵,却可自修。有箕子朝鲜国王箕勿、越王搜二人者,放弃尘世江山,遂得长生,羽化登仙。”
言外之意,江山社稷既然得不到保全,何不在自我修行上寻求突破?
姬扁的眼睛顿时放出了两束光芒,其实他对这个破落的国家早已不堪重负,自己顶着天下共主的虚名,天天却像乞丐似的向诸侯乞讨,有时候连吃顿大餐都不能行。
当初为自己的哥哥、前一任天子周烈王办丧事,都是汉国出资,方才顾及了王室颜面。
你说留恋这些个破事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自己修身养性,长生成仙。特别是有箕勿、越搜这两位放弃王位、羽化成仙的先例,更令姬扁十分动心。
他本就沉迷于修道成仙之事,这些年虽贵为天子,坐拥天下,却始终无法摆脱对死亡的恐惧。
如今鬼谷子这番话,恰似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扇渴望长生的大门。
周天子姬扁内心挣扎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既然此乃天命,予一人又何必强求。”
于是,周天子姬扁留下一封书信,宣布退位,然后不辞而别,随鬼谷子踏上了海外求仙之路。
姬扁的不辞而别,将周室陷于一片慌乱之中,东周公与西周公争相称王,大打出手,意图夺取“周天子”这一虚名。
于是乎,洛邑没有了名正言顺的周天子,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好办多了。
姬扁的儿子、王子姬定年幼,在东周公与西周公的冲突中,流离失所,甚至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无奈之下,在一众寺人旧臣的保护下,仓皇出逃,离开了洛邑。
出了洛邑的范围,就全部都是汉国的国土,姬定根本没有第三方的选择。为保活命,干脆投奔了汉国。
苏秦、张仪二人奉命归汉,将洛邑内乱的消息报告给汉王。
“河图徙鼎”这种事情,汉国凭借自己的力量自然也能搞定,甚至还搞得更神乎其神。但这次,汉王虽然命令墨家提供了帮助,但却严令他们不得参与。
鬼谷门显然也不愿意让外人参与这些事情,有些事情越神秘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徙鼎这件事由苏秦、张仪等鬼谷门人去做,更隐蔽,更客观。尤其是鬼谷子亲自背书,更令天下人信服。
汉王俱酒深深理解鬼谷子的一番良苦用心,他老人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心怀天下苍生。
尽早结束天下大乱、诸侯称雄的局面,用大一统来结束民众的苦难,这个过程越快越好。
周王子姬定西投汉国,赋予汉国出兵的高度正义性。
兵部尚书、前将军章蟜火速出兵,灭掉了东周国和西周国这两个袖珍公国,将公室迁往陇西之地,趁势吞掉了洛邑土地。
又利用“河书徙鼎”这一传播得沸沸扬扬的异象,顺势将九鼎运入长安,摆在未央宫前,完成了国之重器的继承。
如今,名义上的周天子仍然是不知所踪的姬扁,汉王下令举国寻找周天子。在姬扁行踪不定的情况下,姬定就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这件事情就慢慢搁浅了下来。
名正言顺地消解了周王室,顺水推舟地运回了九鼎,是天下一统的时候了。
此刻的齐国,大军主力全部由大将匡章率领,深深地陷入了淮泗之间的泥滩。
匡章也算是齐国可战之将,攻城对垒,冲阵斗将,匡章均可以轻松对付。但是眼下,他所要面对的,却是一种全新的战术——游击战。
这大大超出了匡章认知,也不是从战国兵法中就可以学习得到的。
在易十七、管黔滶等所谓的“楚国义军”神出鬼没的打击下,匡章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趁着齐国国内空虚之机,汉国调回了驻在倭郡的息长耕水师,以化外之夷的面目出现在齐国沿海,先是击沉了齐国舟师主力,继而不断对齐国海滨城镇进行袭扰。
齐王田忌大怒,小小海夷,竟敢犯边!于是又抽调内陆五都之兵,悉数前往沿海应对。
这样一来,齐国内陆地区的防务,形同虚设,浑不设防。
于是乎,申不害、鹿毛寿等人尽起燕山军,兵出武阳,由北向南越过齐长城;
聂政、吕进、狐哀等人兵出邯郸、渡巨野泽,由西向东直扑临淄;
带佗从宋魏故地向东北进攻;王廖从越国向正北进攻;四路大军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扑临淄。
汉军进入齐国,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会师临淄城下。齐王田忌仓皇出逃,齐国都城不战而下。
然后汉军乘势四下出击,齐国城邑望风而降,举国上下传檄而定,只剩海边城池即墨,聚集了一批死忠于田忌的兵力,据城死守。
左将军聂政循着田忌逃跑的蛛丝马迹,一路追击,紧跟不放,大军追至即墨城下,将城团团围住。
田忌也是猛将出身,一见齐国山河崩塌如此之快,聂政又对自己死追不放,一时气上心头,不顾众臣劝阻,披挂上阵,亲自来战聂政。
二人甫一交手,田忌的心就凉了半截。自从他继承王位以来,沉湎酒色,早已被掏空了身子,不复当年之勇久矣!
当年他舞得虎虎生风的大戟,如今竟然有点拿不动了,加之一身青铜铠甲的负累,与聂政交战几个回合下来,累得老汗直流,气喘吁吁。
聂政急于擒获田忌,脚下一点,纵身跃起,一招从天而降,直刺战车之上的田忌。
田忌情急之下,挥舞大戟格挡。但大戟对于此刻的田忌而言,太过沉重了,被聂政轻巧地拨弄几下,立即脱手而飞。
田忌的亲卫们不要命地缠斗聂政,田忌又一次落荒而逃。
聂政刷刷数剑,将田忌的亲兵杀得满地死尸,顺势下达了进攻即墨的号令。
田忌驾车在前边跑,聂政在后面追,一双旋风腿竟然不输马车。
齐王田忌跑在前头,即墨城头的守军也不敢射箭,更不敢关城门。就在田忌驾驶战车冲入城中的时候,聂政也尾随而至。
城上军卒见势欲收吊桥,聂政几个起伏跃上城头,只见一片剑花飞舞,守城军卒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掉落下来。
聂政迅速破坏了城上的绞盘辘轳,吊桥、千斤闸机关全数被毁,防守措施全部失效,后续汉军顺势杀入城门,即墨失守。
田忌一看汉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即墨城中,驾驶马车也不停留,西门进,东门出,穿过即墨城继续逃亡。
聂政抢了一匹战马,紧追不舍,远远地追至海边,早有十数艘齐国船只等在滩头,显然田忌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田忌弃车上船,船上一时箭矢如雨,阻挡了聂政的追击。
聂政眼睁睁看着田忌扬帆出海而去,气得捶胸顿足,擒获齐王这么大的功劳,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