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真的有病,我就是,突然一下子心跳加快,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跳得特别快,好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
闺房内,太阳已经行至空中,暖洋洋的从窗户射进来打在了少女的身上,她坐在床上表情夸张的形容起自己的病状来。
大夫摸了摸胡须,好几次欲要张嘴都没能插上话。
旁边伺候着的珠玉和连理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扶额,“该不会是郡主喜欢上殿下了吧?”
“不至于,”连理淡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郡主就是个小姑娘,哪懂这些。”
母丹的崔莺莺无辜躺枪。
“郡主身子并无大碍,许是受到了惊吓。”这边大夫酝酿了许久,本着来都来了的义务,头头是道的说了一通官方话。
崔莺莺顿时恍然大悟,仿佛看见了神医一般,双手热情的和大夫握了握,感激涕零,“大夫果然是神医在世,珠玉送客,给大夫多拿点钱。”
一把年纪了还跑外卖,怪不容易的。
大夫干笑两声提着小药箱离开了,外头都道这位朝夕郡主死过一次之后性情大变,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被送到拱门处时,大夫迟疑再三,对着珠玉低语,“恕老夫妄言,郡主这症状怕是神志不清,还是另请高明吧。”
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珠玉没往心里去,敷衍的点了点头将人送走。
她家郡主就是脑袋有些不灵光而已,问题不大。
为了弥补自己的小心脏,午膳时崔莺莺干了四碗大米饭,旁边添饭的珠玉习以为常,还贴心的问了一句,“郡主可要再来点?”
“不了,我在减肥。”崔莺莺推辞着万般不舍的摆了摆手。
“可您刚吃了四碗了。”现在说减肥是不是有些虚伪了。
崔莺莺脸不红心不跳的狡辩,“还不是因为太子说要留下来吃东西,厨房做了这么多,我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珠玉:“……”
把能吃说得这般振振有词也是没谁了。
连理瞥了一眼桌上被吃得所剩无几的菜肴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午膳过后,她躺在凉亭内的摇椅上等着沈悦和楚愫的到来,心里头还在琢磨着如何尽快的给伍胥赎身。
死锲这玩意不好搞。
郡主府门口,沈悦和楚愫刚下马车,就从门外仆人嘴里得知太子刚离开没一会。
这对于沈悦而言明显是好事,她可不想和太子殿下单独相处,太吓人了。
然而对于楚愫而言则是晴天霹雳,她脚下一个踉跄,恨不能当场泪奔,激动的抓住仆人的手,绝望之际,“你说什么?太子殿下刚走?”
仆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战战兢兢的回话,“是刚走没一会……”
楚愫脚下一软,生无可恋的倒在了沈悦的怀里,刚要哀嚎呢就被捂住沈悦给捂住了嘴。
“楚姐姐注意仪态。”
楚愫只能憋着。
在仆人的带领下二人来到花园凉亭。
“你倒是逍遥快活,多日未见也不知晓去看望我,我险些就要进入贼窝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荷花池呢,楚愫就开始嚷嚷起来了。
崔莺莺从贵妃椅上跃起,理了理衣裙朝着人走去,熟络的挽起她的手臂,“楚姐姐这是那里的话,你也不想想你家的大门是我能随随便便进去的么?”
沈悦在旁边赞同的嗯了一声,“你祖母对朝夕郡主很是不喜。”
“就是,我老崔家的老巫婆肯定没少在你祖母面前说我坏话,我要是去你家看你,绝对会被打出来的。”崔莺莺义愤填膺的跟着道。
珠玉:“……”倒也不必骂这么难听。
沈悦没见过这种骂自家老人还理直气壮的场面,偏偏那二人还聊得不亦乐乎,她逮着空隙没忍住的朝着珠玉轻声说了句,“郡主这般有些不妥,你们该多提醒郡主才是。”
“有劳沈小姐操心了,郡主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珠玉话里话外都是护短,见此沈玥也只好作罢,再说下去倒显得她这个外人多管闲事了。
三人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珠玉和连理忙前忙后的送来瓜果点心,可谓是面面俱到了。
“沈小姐快坐啊!”崔莺莺只顾着和楚愫吐槽魏书宴那个智障了,一抬头才发现沈玥拘谨的样子,热情的招呼着人坐下。
沈月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矜持,只是略微有些不自然罢了。
来时也是忐忑不已,这朝夕郡主实在是心大,细细想来自己从前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如今三番两次的出手相救,着实让她有些自惭形秽。
太原的事情太子又帮忙给瞒了下来,她倒是欠了好大一个人情。
可太子绝非是多管闲事之辈,这个时候出手,答应帮她瞒下来必然有所目的,只是如今她还猜不透到底所图何物。
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之后,沈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此番若非是郡主出手的话,只怕楚姐姐就要落入贼窝了。”
“可不是,这事我可得好好感谢莺莺妹妹才是。”楚愫满是感动的点了点头。
吃着点心的崔莺莺古怪的看了看沈玥,又瞥了一眼楚愫,温吞的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魏书宴本就不是什么良人,楚姐姐和我一见如故,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郡主大义,此番若非是郡主和太子殿下的话,这事也不能成。”沈玥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到了萧夙的身上去。
崔莺莺细嚼慢咽的咀嚼着手里面的糕点,好不容易就着茶水给咽下去了,这才眨了眨眼睛道:“太子殿下向来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莺莺妹妹说的没错,太子殿下做事一向都是大公无私的,虽说魏书宴乃是殿下的表弟,可殿下也知晓魏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这才从中周旋,使得祖母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等沈玥开口呢楚愫已经满眼粉红色泡泡的给接了下去,眼里都是对萧夙的崇拜之情,尽显小女儿家的姿态。
愣是将沈玥的小心思给打消了回去,她嫣然一笑没说话,面不改色的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眉眼低垂心事重重。
太子大公无私?
路见不平?
这些貌似和他都不搭边吧。
两人逗留了好一会,日落西山这才离去的。
崔莺莺还特意留二人用了晚膳,将人送走之后,她站在前厅的台阶上随口来了一句,“这个沈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啊!”
方才几人在凉亭内的对话,连理倒是听到了,闻言她望向崔莺莺的神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试探性的道:“郡主何出此言?”
“她在套我的话,可能是想知道太子为什么好端端的出手相助吧!”崔莺莺甩着双手心不在焉的道来。
要不是楚愫把萧夙当成神只一样,她还不好将话题给掀过去呢。
连理和珠玉欣慰她都能察觉出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少女接下来的话给了二人一个暴击。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太子喜欢我啊!要不然他怎么会出手呢?”
“单相思的人都是默默付出的。”
“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到处说,毕竟太子也是一国储君,要面子。”
尤其是不能被楚愫那个毒唯知道,要不然非把她给撕裂了不可。
她甩了甩衣袖,负手离去,留下二人在风中凌乱,那昂首挺胸颇为骄傲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自恋,从未见过如此自恋的人。
连理拍了拍额头,收起自己方才高看她的想法。
月上柳梢头,在见好就收忙活了一日的梁恒踏着月色而来。
今日店内生意暴涨,他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溜之大吉了,自然得来崔莺莺这里抱怨一番,说不定还能得点赏赐。
一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准备吃的。
看着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崔莺莺目瞪口呆,“你在见好就收韩大哥不给你饭吃啊?”
梁恒只顾着往嘴里扒拉饭,听到这话抽空看了她一眼,艰难的将碗里的饭给咽下去,“你不在,吃的都是馒头。”
韩魉那个抠搜的,跟没见过钱似的,啥都要省。
他这个时辰回家,也捞不到什么好吃的了。
“小妹啊!”好不容易填饱肚子,梁恒满脸的怨气抓住她的双手,“你可得为你二哥哥做主啊!”
“三元楼今日没送吃的去么?”崔莺莺不解。
不是都和三元楼说好了么?
提到这茬梁恒也是一头雾水,“是蛮奇怪的,今日三元楼的人提着食盒来店内,扫了一圈就回去了。”
“该不会是三元楼的掌柜的看上你了吧?”
“绝对不行,那老头都一把年纪了。”
崔莺莺伸手将人给拽下来,“想什么呢,三元楼被太子给盘下来了。”
梁恒:“……”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莫非太子真的看上这丫头了?
他也不过是瞎猜测的,但这作为,不是喜欢是什么?
“今儿个太子也来了,还给我送点心呢。”崔莺莺凑近他嘀咕起白日里的事情来,说得梁恒已经信以为真了。
他张大嘴巴,手里面的鸡腿迟迟没能送到嘴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表情凝重的将鸡腿放下,“太子难不成真喜欢你?”
不能够啊,萧夙那挑剔的性子,咋会瞧上了这丫头。
崔莺莺拖着脸,自信的点了点头,同时又觉得苦恼,“你说万一太子真对我表白了,我要是拒绝了他是不是不大好?”
“人家可是储君,到时候随便给我安一个罪名,肯定是杀头的大罪。”
株连九族都说不定。
梁恒看着她这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拧紧了眉宇,“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我担心啊!不过一想到到时候株连九族有那么多人陪着我一起死,就觉得还是蛮热闹的。”说到这里她甚至还有些期待。
想当初她死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可孤单了。
现在还能拖家带口的,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梁恒:……
他现在翻脸不认人还来得及么?
吃饱喝足打算走人时,又被崔莺莺给拽住了,对上少女那满是期许的眼神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要走,“时辰不早了,我得早些回去。”
“别啊,天色尚早,夜生活刚刚开始。”崔莺莺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放人离开。
“我回去晚了,我爹会揍我的。”梁恒撒丫子就要跑。
崔莺莺蛮不讲理的抓住他,“你少唬我,胖书童可说了,你爹和你约法三章,已经不管你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着也不等他反抗,直接扯着人出门去了。
苏嬷嬷迎面瞧见了这一幕,转过身目不斜视的走了。
“你可是个姑娘家家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自家兄妹不说这话。”
两人拉拉扯扯的出了郡主府,坐上他的马车打算前往目的地。
坐在车辕上的胖书童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擦了擦口水道:“公子咱们是要回家了么?”
“不回,再去玩会。”崔莺莺回头扫了他一眼,不停的把人往里推。
胖书童有些纠结,“时辰不早了郡主……”
“明天给你买两只烧鸡。”
“郡主坐稳了,驾。”
入了夜的花月阁人来人往,听闻今夜花魁要拍卖初夜,引来不少人蜂拥而至。
刚下马车的崔莺莺听到这事瞳孔瞪得老大,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还好她来得及时。
要是被糟老头给拍卖去了,这课就没法拯救了。
“这个花魁到底有什么魅力,你这么执着给他赎身?”梁恒不情不愿的戴上面具,嘟嘟嚷嚷的。
崔莺莺环抱着双臂,和他一块站在人群中等着花魁的出现,低语道:“你不懂,他岂止是有魅力啊!对我而言那就是天神下凡。”
但凡是能给她带来生命值的,那都是神仙转世好么。
什么恩怨情仇,哪都是能好说的么,大不了大家坐下彼此捅对方一刀,事情就解决了。
梁恒表示,不懂,不尊重,不理解,但是屈服于金钱的压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