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说得很是云淡风轻,要不是眼里那转瞬即逝的失落,伍胥都险些被骗过了。
在花月阁待得时间也不短耳濡目染,便也从中瞧出了些许的不对劲来,他勾了勾嘴角,倒也没有揭穿小姑娘,而是温声细语,“郡主开心便是最好的。”
“可殿下会生气么?”崔莺莺又有些忐忑不安,眉心聚拢,一筹莫展。
伍胥了然似的反问,“郡主怕殿下生气?”
小姑娘苦瓜着脸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的表示,比起和别人为了一个太子妃的位置争得死去活来的,那还是让太子不开心吧!
伍胥在郡主府待到傍晚才离去的,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砸在青砖瓦上,黑夜笼罩下,韩魉鬼鬼祟祟的前来造访,穿着一身蓑衣,跳窗而入。
正在和崔少元玩乐的崔莺莺愣了一下,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人眨了眨眼,“大哥,你怎么来了?”
“嗯……”韩魉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重,看着一脸纯真的小妹和坐在旁边的小崽子心中再三思量,那被雨水浸湿的双手逐渐握成了拳头,最终又缓缓松开,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容来,脱掉蓑衣朝着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闷声问道:“莺莺,你现在过得开心么?”
“当然开心了,我有弟弟,有府邸,还是个郡主,自然是开心的,而且我爹娘还是人人传颂的大英雄……”崔莺莺叉着腰眉飞色舞的描绘着自己现在的生活。
韩魉笑容僵硬在了嘴角,因为她的话手不自觉的收紧,最终还是放弃了让她知道真相的这个念头,而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那就好,等你二哥哥考完月试了,咱们就去洋县。”
“好!”
“对了大哥,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不是见好就收的生意出问题了?”她疑惑的盯着韩魉,总觉得今日的大哥有些不对劲。
韩魉当下就板着脸没好气的道:“难道只能是因为生意的事情,大哥才会来找你么?我顺路来瞧瞧你和阿元。”
崔莺莺成功的接受了这个说辞,看着外头的大雨滂沱,想要将人留下来,却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韩魉行色匆匆的消失在了雨雾中,她抱着小崽子捏了捏他的脸蛋云里雾里,自言自语起来,“大哥今日怎么怪怪的。”
外头的天黑漆漆的,伴随着雨水声莫名的叫人心神不宁。
而她不知道的是,韩魉离开之后转身就去了太子府。
这是韩魉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萧夙会面,既没有拔剑相向,也没有骂娘,而是心事重重的看着他。
书房外的人都被支走了,连带着伍胥也没能留下。
二人对坐在蒲团上,屋内橘黄色的烛火摇曳,映得韩魉面色晦暗不明,他抿了抿嘴角,低垂着头思索了许久,才抬眸望向对面的人,“你喜欢莺莺么?”
“喜欢。”萧夙半点也没藏着掖着,直白的回了他的问题。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护着她么?”
“你想说什么?”萧夙眯了眯眼,带着审视的意味,“深更半夜前来,你就是要和孤说这些?”
“萧夙,莺莺是我妹妹,我这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举目无亲,莺莺虽是用钱与我结拜的,可接触之后,我把她当亲妹子,所以我希望她一生顺遂,”韩魉盯着他铺垫了一堆,最后才一字一句的道:“我今日去谈了一桩生意,听到一些事情,对莺莺很不利。”
萧夙脸色沉了一下,“说。”
“崔将军没死,他叛国了,崔少元也不是崔家血脉,而是靖国太子的遗孤。”韩魉道。
他话音刚落,萧夙手中的茶杯就被捏碎了,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滴答答的落在案桌上,瞳孔幽深,面容冷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魉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案,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敢保证萧夙能不能信得过,可目前为止,这件事情也只能告诉给他。
如若不然的话,听对方的意思,这件事情迟早会真相大白,到时候莺莺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万一萧夙选择大义的话,那他只能连夜带莺莺离开邺城了,天下之大,他总是养得起自己妹妹的。
“此事别叫她知晓,”萧夙慢条斯理的从衣袖中掏出绢帕,慢悠悠的擦着掌心的血迹,像是不觉得疼痛一般,懒洋洋的掀了眼皮子扫他,那桃花眼中都是寒意,“她是孤亲选的太子妃,没有人能伤她分毫,除非孤身死。”
这个答案让韩魉有些意外,虽然知晓他对莺莺有意,但一直不确定这一份情意到底有多少,如今倒是能放下心来了。
窗外雨声哗啦啦,他猛的起身,在落雨声中朝着对方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萧夙,老子一直不服你,也对你不满,可如果你能够让莺莺免受伤害,从今以后你要杀谁,老子就帮你杀谁。”
“孤不缺护卫。”萧夙很不领情的瞥了他一眼,他护自己的女人,跟他有毛关系?
韩魉也不生气,看他的目光充满慈爱,甩了甩手走向门口,一只脚迈出去的时候,这才贱嗖嗖的回眸笑道:“那老子以后就叫你妹夫了,哈哈哈哈哈!”
砰。
一个茶杯朝着他狠狠的砸去,韩魉早就逃之夭夭了,笑声却久久不散。
萧夙眸色黯淡了下来,看着还在冒血的手掌心事重重,这个消息倒是让他出乎意料。
当初崔将军率领的大军全军覆没,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害得大楚险些割舍了三座城池,还好叶大将军力挽狂澜这才免了损失,万万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是叛国。
崔将军叛国?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崔将军在在外征战多年,为何到如今才选择了叛国呢?崔少元若真不是崔家血脉,那就是靖国放在大楚的一大祸害。
靖国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知晓的,据说是巫蛊之祸,被靖国皇帝下旨斩首,其妻妾儿女也没能幸免。
可这些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若崔少元真是靖国皇室血脉的话,那么……当初东宫有一人逃之夭夭了,而且还是一个孕妇。
那为何孩子又会落在崔将军的手中去呢?
军中人多眼杂的,他又是如何避开这么多的耳目,最后名正言顺的将这个孩子说做是自己的呢?
这其中迷雾重重,他还须去一一验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