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荀彧连夜启程赶赴长安,为刘协帝业奔波。
这会儿,刘协也未休息,正在偏殿接见不速之客——太仆王允。
对于太仆王允,在刘协看来,毁誉皆突出。其在董卓身死前,名声卓着,颇有贤臣之姿。
然在董卓身死后,其恃功而傲,轻慢众臣,织罪杀蔡邕,因不能及时、妥善处理董卓麾下的凉州兵将,致使长安再罹兵祸之危,皇帝刘协亦被李傕、郭汜等人挟持三年之久。
刘协断言:王允可用,但不可重用。可用之处在于,以其为人和品行,其必反董卓;且身为太仆,可联络文官,在人事任命方面有所作为。至于重用,呵呵,且看且珍惜吧。
王允慷慨言道:“陛下,董贼阴收诸军,恃兵逞凶于朝野,百官皆怒不敢言。后又行废立之事,擅杀太后,欲乱宫闱。今陛下挺身而出,阻其淫虐,势必见恼于董贼矣。若不早日计,恐为董贼害矣。”
刘协闻言,故作紧张,急忙前倾身体道:“太仆可有计救我!”
王允见状,抚须笑道:“陛下勿忧,臣于朝中有夙望,愿为王之前驱,内结诸朝官,外连太守州牧,若四方诸军勤王,董贼不足惧也。”
刘协闻言,面上露出喜色道:“太仆此言甚善。但董卓兵盛,四方诸军无一能敌。若勤王,无论是聚兵呼应,还是军械粮秣,均需时日,必不能急至也。孤以为,当务之急,不若众正盈朝,贤良皆举,则董贼必不敢乱也。”
对于王允提议的四方诸军勤王之策,刘协半点也不感冒。哥哥刘辩尚在,四方勤王之军究竟是勤少帝,还是勤新帝,犹未知也。
若是四方亲王之军高举“清君侧,复少帝”的旗帜,他刘协又将被置于何地。
况且,兴兵之后,诸强并立,这天下不还是要乱。
若他刘协还是原来那个刘协,他倒也无所谓。毕竟,他也只能随波逐流,和刘辩无二。谁来做皇帝,都无法改变大汉覆灭的结局。
而今,他既然已知未来的历史,又岂肯临危而退避。大丈夫生于世,当立潮头,手把龙旗。
听到刘协“一缓一急”之言,王允大惊。来之前,他只是因为刘协立宫门拒董卓,认为新帝敢任事。所以才夜访新帝,谋求皇帝对自己的支持。
而今,他发现,新帝虽年幼,但聪慧异常。相比于少帝刘辩,刘协确实更适合做皇帝。董卓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眼光的。
王允赞道:“陛下圣明。臣愿为国举贤,使众正盈朝,压制董贼之势焰。”
刘协击掌赞道:“有太仆相助,孤势必能解天地倒悬之危,正朝堂逆施之祸,济百姓流离之厄。”
听到刘协的倚重之言,哪怕王允已年逾五旬,仍然有些飘飘然。
两人继续商议,拟定了联络大臣的姓名,以及后续举才荐贤的标准。王允这才兴奋离去。
看着王允离去的背影,刘协只希望他能如历史上一样,在扳倒董卓前不会失误。
九月六日凌晨,刘协再次和王越一起习武。
王越对于刘协剑术进步之飞速,咋舌不已。他从未见过在剑术方面,天资如此聪慧之人,所以也乐意倾囊相授。
刘协亦非常尊重王越,习武之后,仍然和其一起吃饭。
席间,他听取了王越在招募老兵和侠士方面的进展。虽然仅过一日,但已招收五十余人,由此可见他在军中的人脉和关系。
刘协闻言大喜,经过商议,他决定将新招兵士安排在北宫外的邙山营,由王越择将训练,编入虎贲卫。
王越自是继续忙着招兵,而刘协则沐浴后,再次前往司空府。
听闻刘协再次登门,董卓亦是无奈。
自他进入洛阳后,除卢植在废帝一事上让其难堪外,刘协是唯二悖逆其意之人。然卢植未能阻止他,而刘协却阻止了他。
李儒在旁劝道:“幼帝三访司空,若再不见,恐遭众臣非议啊!况且,儒知司空欲嫁孙女于幼帝,若继续僵持,亦恐不妥。再者,儒听闻幼帝昨日去了吕府,和中郎将之女见面,若是幼帝和中郎将结亲,则置司空于何地!”
董卓皱眉道:“昔日本司空看刘协机敏,且和董太后有旧,遂立其为帝。谁曾想,他居然如此难缠。也不知他接近本司空孙女以及吕布之女究竟存了什么想法。”
李儒献策道:“不若司空提议董白入宫,以试幼帝心意?”
董卓抚须道:“此议甚佳。本司空倒要看看这幼帝的反应。”
董卓遂率领司空府诸臣子到司空府外迎接刘协。
刘协等了片刻,不见董卓,遂欲离去,却见董卓率人恭迎,也就熄了离开的想法。
进入厅堂,董卓请刘协上座,李儒在旁相陪,其他诸人皆散去。
董卓道:“陛下此来何事?”
刘协苦笑道:“朕不知司空大人入宫何事,为皇室清誉计,这才阻拦司空大人。若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司空莫要怪罪。毕竟,朕年纪尚幼,识人不明,见识亦浅薄,有所误判,在所难免。”
三日前,董卓鸩杀何太后,那是意气风发,遂想要去皇宫逞淫威,却被孙女董白和幼帝刘协接连阻挠,当时他自是气恼万分。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故也不愿意事态扩大,对于拦阻他的幼帝也只是冷处理。
他呢,今日也缓过了那个劲。毕竟,淫乱宫闱是要遭非议的。他还想招贤纳名,增加声望。若是因小失大,岂非自误。
既然幼帝刘协有致歉之意,他也就笑言道:“臣欲探查宫闱护卫是否周全,却未与陛下言明,致使陛下误会,臣亦有过矣。”
刘协闻言笑道:“此事既已说开,孤与司空则心无芥蒂矣。”
董卓大笑道:“当是心无芥蒂。”
刘协试探道:“宫闱安全确属要事,吾欲将虎贲卫、羽林卫、羽林左骑和羽林右骑兵额补满,不知司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