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峰最终还是选择在李雄身上种下‘七日断肠散’这种中若无解必是命亡的骇毒,因为对于这云峰寨的大当家来说,这世上再无他事能重要过自己的霸图,便是过把交命的兄弟,也是如此。
李雄,若是不为萧楚愔之情坏了自己的要事,他与李雄之间,仍是兄弟。可李雄在情义之间若是择了那一份情,那么这一份过命拜把的义。
也就无需再存。
那‘七日断肠散’,李云峰种下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如今意外已经发生了,那么李云峰这事先种下的毒,也就派上用场了。
连一句半句解释的话都不愿说,就那般冷冰冰将所有实语摊摆在李雄面前,字字待了弃义下的冷,便是话落带起的笑,也叫李雄这霸骨铮铮的汉子寒了心。就那般看着,好似方才并未说了什么弃义背义下毒害构兄弟的事,李云峰看着李雄,说道。
“太子霸业,如今眼看着就要成了,我们苦心多年,为的就是一举夺下这份千秋霸业。如今京都商道,就只剩萧家这一处阻碍,既然萧家不能为太子所用,那么萧家,也就无再存留的必要。在你身上下毒,本意不过防患于未然,为兄并无取你性命之意,如今既已说破。那为兄也就掏心实言了。”
稍稍又是一顿,叫气氛再凝不少,李云峰说道:“萧楚愔,她的命,我要定了。不管你肯还是不肯,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如今你身上已种七日断肠,凭你现在的身体,是绝不可能活着将她带出,既是如此?何不定思再好好想想?天涯何处无芳草,若是他日千秋落成,这世间何样的女子不是你要便可得的,区区一个萧家大小姐,又算得了什么?李雄,你是我的兄弟,我们曾经拜过把子,交过命。对于你,我是真将是当作亲生的兄弟,所以这一件事上,为兄可不希望你走上不归路。”
每一个字,都是一声劝导,就这般劝着,李云峰说道:“人生在世,还是别只局限于眼前的情情爱爱,叫这些情爱绊了自己的脚步。今日你若是能想通,咱们兄弟两还是兄弟,这萧家家主之事,我也当其不曾发生,便是太子那处,为兄也会为你博功,告知太子此次绞杀萧家家主,兄弟你是首功。有此功在身,他日霸业一成,荣华富贵美人佳丽,还不是任由兄弟要取,便是兄弟这身上七日断肠散的毒,为兄稍微也会为兄弟解下。所以兄弟,这一件事如何是对,如何是错,兄弟心里头可得揣明了,可别为了一时情爱迷了眼,最后行了叫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萧楚愔,凭了他现在的身子,想要带着萧楚愔安全离开这儿显然不可能。将人救走,断无可能,可若是放弃这救人之心,转而退下?
荣华富贵,美人佳丽,那已是瞪着眼就能得到的事。就算不说这些虚假旁物,便是取了一事先说。
他的命,只要他退下,李云峰就会解了他身上种下的七日断肠散。
这一笔买卖,很好算,不管是谁面对着这一笔盈亏一眼就明的买卖,也都清着这一桩生意该如何谈,怎么谈?
这是一笔一眼就清的买卖,连着萧楚愔听后心里头都已断了这一笔买卖会如何落成。只是李雄这人,显然没带脑子。也不知该说他是一根筋直过头了,还是本身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样盈亏都搁摆在眼前的生意,他竟然都能选了那件只亏不赚的买卖。
大哥的话,很诱人,非常的诱人,毕竟这世上哪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命。有多少人,为了能保下自己的命,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干得出。只是这李雄,或许真是个英雄,就在李云峰的话道落,等着他浅思再做决定,这云峰寨的二当家竟是笑了。
张狂的笑,还带着几分土匪才有的戾傲,就那般笑着,李雄突然收笑,随后看着自家大哥,说道。
“大哥,这是要兄弟我做选择了?”
“是的!是选命,还是选这一份一眼就清绝不可能有结果的情,为兄这儿希望兄弟能想清楚再选。”
“看大哥这样,兄弟是没第三条路了。”
“你我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我的脾性,你是懂的。”
“呵,大哥的脾性,兄弟我当然懂了。只是正如大哥所言,咱两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大哥的脾性,兄弟我懂,那兄弟我的脾性,想来大哥也懂。”
“你……”话到这儿,李云峰也该明了,当下眸色瞬沉,李云峰的眼中直现杀审。射审而出的杀意,并不能断了李雄的话,反而叫这云峰寨的二当家扬天狂笑,说道。
“我这人,脾气拗,大哥你是知道的。既然看上了,不管得手还是没得手,我都不可能放手。这个娘们,是兄弟我看上的女人,兄弟我不管她是谁家的大小姐,谁家的家主,对于大哥来说是怎样的麻烦和阻碍。兄弟我只知道,她的我看上的女人,所以她的命,今天就算死,兄弟我也护定了。”
声呵厉,字字从口内爆出,就这样呵怒出声,李雄瞪迸着眼,看着李云峰,意坚说道:“因为敬重大哥的为人,所以兄弟才与大哥拜了把子,结成兄弟。说真的,兄弟我一直将大哥视为亲大哥,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叛了大哥。可兄弟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这他妈还算哪门子男人。大哥是个成大事造霸业的,也有心提携兄弟,只是兄弟无能,不是个能成事的。这一份情,兄弟跨不过去也丢不下,所以大哥,兄弟能弃的,也就剩下咱兄弟间的这份义了。”
情义双难,有时极难抉择,而眼下的李雄意也清明。与兄弟的义,他虽不舍,可若是跟萧楚愔比起来。便是这一份结把拜酒的兄弟情,如今也只能弃了。
李雄的脾性,正如他所言,李云峰是明的,所以当李雄的话字字落下,句句入耳,李云峰的眼中,再无半分留色。
七日断肠散,世间极邪霸毒,若是中了此毒七日之内不得解,必七窍流血命惨归西。便是这七日内,一切武学内劲皆不得用,倘若动了武,致了气血逆袭,待血气直冲入心,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回春之法。
李云峰多少还是顾忌几分兄弟情义,所以希望李雄莫要叫情迷了眼,生生丢了自己的性命。而李雄呢?这铁铮柔情的汉子,要他为活命连着爱上的女人都弃?他如何做得出这等连自己都唾弃的事?
萧楚愔的命,便是拼死,李雄也绝对要救。而李云峰,兄弟情义固然重要,可在重要可抵不过自己一心要助的霸业?故而这一份情义,最终只能双弃。
拼死将萧楚愔救出,两人狼狈林中逃离,因着体内血气早如脱缰野马四处游撞,加之过招时又受了几掌,如今的李雄便是再能撑,也是到头了。
由着萧楚愔扶着,往前颠冲几步,可因脚下实在无力,叫露在外头的根须一绊,李雄整个人直接翻跌泥上。李雄偌大的身躯,若是跌摔,凭了萧楚愔哪撑得住,自是随着他一道摔了。
重重一磕,疼得面上一白,却咬着牙强忍这一份痛。牙紧咬,人撑起,正欲扶着李雄起身,却见李雄扶树连呕数口污血。
污血吐呕,登时惊得人心惊颤,当下萧楚愔也顾不得将其扶起继续逃命,而是赶着身蹲下,忙询问道:“李雄,没事吧。”
“无碍!”
抬了手,示意萧楚愔无需为自己担忧,李雄咬着牙本想撑树借力起身。只是这伤早已伤了命脉,方才能逃,是借了一口气,如今一摔,气早散了,他又如何还能再聚提气。不过撑身半提,可当身子提离地面时,身上的剧痛饶是这样的铁汉也撑不住。手登一松,最后再摔落地。
这一摔,叫萧楚愔的心也跟着坠了落,忙是扶着免得他摔了地再受他伤,萧楚愔说道:“李雄,你!该死的,怎么吐这样多的血。快起来,这儿不是落脚暂歇之处,咱必须马上离开这,然后给你寻个大夫。”
她不识医术,却也看得出李雄眼下情况及其危机,心下难安,加之后头李云峰等人仍是尾追。清知事是险危的萧楚愔只能一面说着,一面尽力搀着李雄,试图让他起身。
萧楚愔尽力想要搀他起身,催着他快走赶紧寻个大夫。只是她不清李雄如下情况,李雄自己却是明的。
七日断肠,本就剧毒无比,加之他用力过度,如今毒物早已入了心肺,莫说普通大夫,就算是神医何旭在此,恐也回天乏术。
已是无救,又何必为此浪费琐时?当即李雄伸了手覆住萧楚愔,示意她莫在强求。压覆着手,而后摇了头,李雄说道:“没用的,如今毒已入心,就算找到大夫,也没用的。”
“废话这么多作甚,有没有用,不试怎么知道?现在废话少说,快给我起来,咱现在就往官道上走,兴许运气好了还能碰见入城的马车,到时求人捎上一路,只要入了城,你这毒也就解了。”
李雄说没用了,萧楚愔如何不知?这样的血,一口接着一口,就算真的入了城,这一路上,他这一身子的血也不够他这样吐呕。只是心里头清知又如何?萧楚愔不是个认命了,事还没试过,要她就这样认命。
她怎能忍下。
压着声,斥责李雄,要他别说这些丧气的话,萧楚愔继续撑咬着,想要将他搀起。只是李雄早无力气,凭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搀。
萧楚愔这一份较劲不服信的脾性,才是最叫李雄错不开眼的。说实的,这个女人,是真撞入他的心窝,若是能这样一辈子看着,也是一件极乐的幸事。
只是人之幸,却不是人人能得幸,这样的极幸之事于李雄而言,也就这一瞬的事。一瞬的事,本就难得,若是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只是如下这样的情况,便是多上一眼,对于萧楚愔而言也是胁命的威。
李雄是个粗人,可他不傻,他知道对于萧楚愔而言,这个地方她绝不能久留。当下死死握住萧楚愔的手,卸去她试图扶起自己的力,李雄深深看着她,努力将她的眉目刻入眼中,情深言道。
“没用的。”
“我让你被说这些废话,你没听见?”
“没用的。”不顾萧楚愔动下的怒,李雄复了一句,待萧楚愔收了顿,他才说道:“我自个的情况,我心里清楚,没用的。大哥在我身上下的是七日断肠散,这毒极霸无比,普通大夫恐怕听都没听过,哪有本事医。再说了,我提劲太大,毒物早已冲入心脉,早已回天乏术。”
话到这儿又吐了一口血,李雄说道:“你想救我,大哥哪会不知,现在官道上肯定都埋了大哥了人。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带出来,绝不能让你再回去。”
“可是你……”
“我已经没救了,谁来都没用,所以你,一定不能回去。”
他是真的没救了,既然明知自己命已当归,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白为自己涉险丧命?萧楚愔,他不会同意她犯险,现在,绝不可能。更何况如下的他,还有一件事,搁在心里早就想问了。
一直看着萧楚愔,半眼都不舍得移,就这样看着,深深印入眼中,李雄问道:“娘们,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在你心里,我算英雄吗?”
“算!”
“那你曾跟我说过,美人难过英雄关,既然我现在是英雄了。那娘们,你,心里可有我?”
他爱着萧楚愔,就算心里头已经清着一切都是奢望,最后临死前,他也想知个明白。只是这一番询,却叫萧楚愔默了,就这般默着不知如何应答。
萧楚愔的默,也许对于李雄而言,就是回答。
当下仰天狂笑,因着口中倒呛的血,笑后的李雄连着狂咳不止,好不得停了后,李雄这才笑道:“我就知道,就知道啊,就算我在你心里已经成了英雄,我这英雄劫也不可能留住你这颗美人心。因为对于萧家大小姐来说,唯一能称得上英雄劫的!就只有叶大侠。”
“叶知秋,这关叶公子什么事?”
李雄这话,实在叫人听得略觉甚怪,当即蹙了眉,眼眸中游了几分不喜。
她虽现了几分怪下的不喜,却难挡李雄面上那笑染叹明的色,一番笑,连呛血,又是气虚羸半,李雄这才附到萧楚愔而后,轻语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