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项链。
萧楚愔所笑言的火项链究竟是什么,莫说林泽从未听过,便是浩北将帅怕也无人晓闻。火项链究竟是种怎样怪奇的存在,没人知晓,不过这一份没人知晓却也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很快,萧楚愔便叫众人亲眼见识何为她特地备下的谢答之物。
火项链,是萧楚愔特地为林泽备下的厚礼,专门答谢楚然楚之事上,林泽所行一切的厚礼。对于这个世道的人,或许谁都不曾听过这种可怕的毒刑,不过对于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萧楚愔来说,她却是清的。
那是一种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存于南非及其常见的酷刑,择选一个充满汽油的橡胶轮胎套在受刑者的胸部和手臂上,而后执行火刑。橡胶易燃,汽油助染,在这双燃的相助下,火项链处决会将人的身体烧熔,只是尸骨无存,骨骸全消。
火项链不管现于何处,都是一种见人闻了惶惊的存在,而萧楚愔便是备下这一份谁也不曾听闻的厚礼,答谢这位寒祈麾下的军师。
充满汽油的橡胶轮胎,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道,自然寻不到这物。不过寻不到这样的物件并不打紧,萧楚愔总能找到其他可替的。
命人从马车上卸下一个车轱辘,随后剜开车轱辘中间的木支,大概剜出一个活人大小正好可以将其套卡在活人身上的剜口后,萧楚愔直接请人将这开了口的车轱辘套卡在林泽身上。死死卡套的车轱辘,将林泽彻底缚束其中,便是将人死卡不得挣也不得逃,下刻萧楚愔直接拎了一桶火油,喷浇于林泽身上。
一桶火油,满身透浇,就在林泽没思明萧楚愔此行究竟何行,萧楚愔已是命人在车轱辘上系了一根铁链和一条绳。那根铁链被死死绕绑于木桩上,限制林泽行动,至于另外一根绳子,则被浸上火油,一路伸延到萧楚愔跟前。
看着那搁置于面前的浸了火油的长绳,萧楚愔从兵士那儿结果燃着的火把。人持火,手落移,火舌舔到油绳上,下一刻,火势直接燃起,随后直朝林泽涌出。
火项链。
若是一开始谁也不知这火项链究竟何意,那这刻,众人心中全部清了。身上套环,环上套链,熊熊燃起,林泽身上不正叫人套上一条正在熊燃的火项链。
火项链,实则就是活烧,也是这活人身上烈火烧焚,军营中直接溢荡着林泽的惨叫。因火烧着,想要躺在地上四下打滚扑灭身上的火,却因为身上叫人卡了一个车轱辘,躺下时车轱辘直接将他顶空,无法着地,更加无法接着打滚灭掉身上的火。身上的火无法因了自己的翻滚扑灭,而身上的车轱辘因为叫铁链牢牢锁着,就算林泽想要奔身离逃,寻找水源灭了身上的火,也是不可能。
他就只能那样,在火油助燃的烈火下,一点一点叫烈火吞噬,嘶声嚎哀。
火刑,曾被人称之为最圣洁的刑罚,因为它不见血,不留残物,焚烧之后万物洁舒,一切得以净化。对于火刑,在萧楚愔的记忆中,她的那个世界古时不少地方对于这种刑罚沾沾乐道。只是不管那些人如何颂赞火刑的洁圣,这种刑罚,始终是人类发展中最残忍无道的刑罚。
声声哀嚎,声声揪心,可纵是再如何的揪心,萧楚愔也不觉着承受此行折刑的林泽能偿还他对楚然楚宁犯下的一切孽罪。就那样站在边处,看着中间那一团早就叫火吞噬的火人,就这样在林泽的哀嚎声下,阖目静听,略微一番静后,萧楚愔直接转了身,随后往着帐营走去。
林泽,必须死,就算将她所知的一切刑罚全都加诸于他的身上,对于萧楚愔而言,也无法解恨。人,这辈子只会死一次,所以饶是心内再如何不得解恨,萧楚愔也只能让林泽感受一次极致下的痛楚。
痛楚,必要加诸于林泽身上,不过对于林泽身上所藏的京都军秘,萧楚愔又如何会全都弃而不取。
人,她是不会亲口去问的,因为林泽这人太过猾狡,谁能知从他口中逼出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林泽口中得出的一切,不好断辨,不过萧楚愔却可以自己去思辨从他身上得到的那些,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早在李龙设伏活擒林泽时,萧楚愔就已事先同他打过招呼,人命不用取,不过身必须搜。也正是因为萧楚愔一开始就已知告,故而李龙再活擒林泽的同时,也在林泽身上收到不少可用的东西。
那是一个锦囊,一个当时林泽贴身收在身上的锦囊,如今这个锦囊就在萧楚愔手中。耳边听着屋外传来的嚎哀声,萧楚愔从袖内拿出那个锦囊,随后打开。打开的锦囊,萧楚愔从里头取出几张图绘的纸,就在她行至布兵台旁,将那几张纸一一铺平于案台下,下刻,外头军帅也随她一道入了帐营。
将外头的哀嚎隔于帐外,几名将帅上了前,而后看着那几张平铺的图纸,说道:“萧军师,这是?”
“李将军从林泽身上搜出的东西。”
“搜出的东西?”
因知这些图纸乃是林泽身上所揣之物,当下将帅也不再顿候,而是上了前,吕征顺势取了其中一张。其他几张图纸,一看瞧着便是军中列阵布法,因为这身侧皆是领兵打仗多年的猛将,故而一看下去一目了清。
那些个军中列阵布法的样图,自是难引将帅兴趣,不过吕征此时拿于手中的这物,却明显引来几人同凝。当即也是上了前,而后凑身一看,待着连扫数眼后,王路直接蹙着眉,问道。
“这是什么?看着怎像是什么的布分图?”
同其他军中列阵布法的图纸不同,吕征此时拿于手上的这一张图上,所绘之物甚是草潦,也是因着怎么看都瞧不明这纸上所绘之物究竟为何,李龙那儿忍不住直接爆声囔道。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啥,那毒书生画出的玩意儿看着还不如俺随便勾的两笔像个玩意儿。这画出的鬼符一样的东西,到底是啥?他奶奶的,早知道这玩意儿跟个鬼画符似的,萧军师你就不该急着烧死他,就该把那贼人留下来,好好逼问才是。不过要俺说,萧军师你干了那事也太狠了,居然能生出那种叫人活生生烧死的法子,俺这一回是真叫你给吓了。”
别人的东西,若是旁人不解释,想来要猜清也是难的。因为实在瞧不明这画上整的究竟是什么,以至于李龙那儿都埋了怨,不当这样急着烧死林泽。
烧死林泽,那是萧楚愔的意思,纵是手段如何残忍,如何叫人看后心中连惊,那都是萧楚愔的意思。当下李龙这抱怨的话刚出,生怕李龙这道出的话会连带着底下兵士,对萧楚愔的做行生出不满,尉迟那儿直接使了眼,警告他不得率先露出半分旁意,便是王路那儿也是开了口,说道。
“林泽这人心歹,受这火烧之行也是他该受的,就他对萧军师做的那些,莫说只是火刑,就算千刀万剐我都觉着便宜了那厮。火刑烧与不烧,对于那歹人来说都是他当受的,就算应如了李将军所言,暂且留他一条性命,李将军觉着凭了那林泽的歹性,会如实告知我们这图中究竟何物。”
林泽这人的猾狡,天地皆知,就算真留他一条性命又如何?这图上所绘究竟何物,也不见着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答案。
他不过是顺口的一句嘟囔,又没说萧楚愔这事做得不对,到不知这两人是怎的,竟是一道呛着自己。对于尉迟和王路两人的话呛,李龙这儿自是闷的,倒是萧楚愔和吕征,全然无视这处三人。看着吕征手持那图已是瞧审片许,萧楚愔这儿才开了口,问道。
“吕将军可有看出门道。”
“这东西,看着像是布设图。”
“布设吗?看来吕将军同楚愔正好想到一块了。”
萧楚愔和吕征的话刚刚落下,边处三人当即也收语回神,神语皆收,随后往这儿凑了身,便是身上斜凑,李龙第一个扯嗓问道。
“布设图,这玩意儿是啥布设图?”
“就是京都军队与湘军军内各处的布设图。”
这一张图上所绘一切虽是幻抽,可再如何抽象对于吕征和萧楚愔而言,还是瞒不过他两的眼。当下将那一张纸平铺于布兵台上,吕征详细将军中一切详布一一点知出来。
究竟何处为营,何处藏兵,便是这敌军军中的粮草藏于何处,在这一张纸绘上也是彰显详宜。林泽这人行事非常谨微,也是这人行事太过谨微,反而给浩北留下最可用的线物。当下众人的视线在吕征详解剖分后,全部落胶在图绘上的一处。
那处,便是地方军中粮草所存之处,也正是众人视线齐齐落焦,下刻,萧楚愔笑了。
笑意游展,视线落于那处便不再移挪,就那样审思凝视,萧楚愔笑语说道。
“粮草,这粮草可是好东西啊,既可以立根为军本,又可以涉险伏敌军,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存在。”
粮草,对于这京都如今藏隐于某处的粮草,或许旁人此时看着萧楚愔面上的笑,不会觉察什么。可只有熟知萧楚愔的人,熟知究竟发生何事的人,在闻了萧楚愔此时所笑的这一番道,才知萧楚愔心内,究竟揣了多大的恨。
粮草。
究竟这京都军下所谓的粮草,害得她的幺弟命丧他人伏设,魂丧黄泉,最后连着尸骨也没留全。
粮草。
京都和湘军的粮草,无论如何,萧楚愔觉不能留。也正是因着心内对于这些粮草已是起了必毁之心,所以萧楚愔的视线一旦触落那儿,便再无移挪之意。
视线的移挪,驻焦,已是明彰萧楚愔之思,也是这意明显后,萧楚愔听到边侧吕征说道。
“竟是将粮草藏设此处,既然如今已是晓知对方将粮草置放于此,若是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岂不会白费了老天送下的良机。”
良机。
从林泽身上寻到的这张图绘,的确称得上老天赠下的良机,也是因着良机难得手,断然不可弃,吕征这话落后,王路那儿才立马接口说道:“这样的良机当然不能弃,这可是京都的军中仓粮,只要这儿烧了,不管是京都军,还是湘军,都无再胜可能。”
“的确,这儿乃是敌方根命,只是烧了这儿就可大挫敌方,但是这个地方也不是那样好潜,好进的。”
这儿,可是寒祈的根命,也正是因为这儿对于京都和湘军,乃至于寒祈的整个天下都是根中要命,所以这儿的防备,自是极严。
粮草,自然得烧,不过如何才能烧了敌军粮草。
却是一件极难的事。
当下众人皆因此难蹙眉,而李龙那儿倒是拍胸力保,大有地方粮草由他定的意思。对于这两军成败的关键之事,李龙倒是信心满满,只是他的这一份信息却遭同僚弃嫌。毫不客气露了嫌,王路直接开声说道。
“那儿可是寒祈军中命根,断是重兵把守,就李将军你一人独身前去?莫说到时这粮草能不能烧了,只怕李将军你这个也别想活着回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不去,又觉着俺去也不成,那这粮仓到底怎么整?”
粮仓,从来都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如果去了,的确就没命回了。王路那话,也不算嫌鄙了他,可即便王路没有嫌鄙之意,李龙这儿也是闹急。
他是不清这也不许那也不成的情况下,这一桩事如何还能得解,也是李龙这气恼的怒压下,帐营内突然多出第六人的声音。
本当只有五人的帐营,如今竟是突现第六人的声音,也是这声突现,荡游入耳,便是这没跟没由突然现于众人耳边的温声,有人轻了笑,柔声说道。
“入潜敌军,火烧粮仓吗?既然萧大小姐与几位将军寻不到合适的人选,那便由叶某前去试上一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