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是生死誓约!”御凰雪伸手挡在二人脸之间,把他的脸轻轻推开。
帝炫天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我觉得,能与你缔结生死誓约的、唯一的人,应该是我。”
“不行啊!炫天皇叔,你比我老这么多岁,所以肯定比我先走!你真忍心让我饮毒酒,高悬梁吗?”御凰雪眨了眨眼睛,一脸严肃地问他。
帝炫天的话都塞在喉咙里,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御凰雪僵僵地转过脖子,扶着扶手起来,慢慢吞吞地往房间里走。
她声音不小,奶娘和两个丫头都听得清楚极了,几个人都不敢朝这边看,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腿发抖鱿。
直到房门关上,帝炫天才慢慢躺回了椅上,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盯着小厨房上方升起的炊烟出神。
“藏心多少岁?”他突然问道。
“25。”奶娘赶紧答道。
“在公主身边几年?”他继续问道。
“我算算……”奶娘赶紧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扳,“八年,没错,就是八年。”
“我可是十年。”帝炫天拧了拧眉,缓缓闭上了眼睛。
“啊……”奶娘又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扳,末了,轻轻点头,“没错,确实是十年。”
御凰雪站在窗口,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闷闷了想了半天,回到榻上躺着。
到了晚上,他们四个到齐了。
帝炫天特许他们另支一桌,就在院子里用膳。帝炫天和御凰雪单坐一边,小元和小歌在一边侍奉着。
这饭吃得一点都不舒坦,那四个夹菜的声音像是刀剑在碰撞。
御凰雪食不下咽,朝那边瞪了好几回,都没有作用。她想,幸好童舸不在这里,不然非打起来不可!
“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帝炫天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喂到她的唇边。
“我自己吃。”御凰雪一偏脸,躲开了他喂来的菜。
“乖,快张嘴。”帝炫天小声哄道。
“你故意的。”御凰雪往藏心那边瞧了一眼,不满地说道。
帝炫天拧了拧眉,小声说:“平常不都是这样吃?”
御凰雪瞪了他一眼,张嘴一口咬下了茄子。
“怎么像只小狗儿。”帝炫天笑笑,又往她碗里夹菜,“御医说了,你得多吃点。”
啪……那边有人的筷子掉了。
御凰雪转头看了一眼,是诛风的,他正弯腰捡,另三个正盯着这边看。
“算了,不吃了。”御凰雪把筷子一丢,不满地说。
那四人赶紧起身,齐声道:“主子息怒。”
“你们多吃点吧,跟着我,顿顿都是断头饭。别得罪王爷,他狠着呢。”御凰雪瞪了一眼帝炫天,拔腿往房间走。
帝炫天面不改色心不跳,慢吞吞地吃完了饭,梳洗完,进屋睡觉。
那四个看着他进了小房间,心情复杂可想而知。
奶娘劝他们出去,小声说:“听我的,公主有自己的打算,都收敛着点。”
“但是……”藏心往小房的窗口看了一眼,心如刀绞。
“藏心,忍着吧,是你的就是你的,若不是,这也是缘份天意。咱们都是为了主子好,她若能好好地,咱们不也就满足了吗?”奶娘拍拍他的肩,关上了院门。
藏心垂手站了会儿,死咬着牙,眼眶通红地往前走。诛风他们三个跟在他身后,不知如何劝说。
心爱的人,与仇人在同一间屋子里,是个男人,灵魂都快碎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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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宫里一阵紧张气氛,帝崇忱病了,破天荒地没上早朝。皇后娘娘的凤宫闹鬼了,听说她尖叫了十多声,吓得晕了过去。
一大早就有人来王府宣旨,让二人赶紧进宫。帝炫天去见皇上,她去见皇后。
御凰雪赶到凤宫的时候,正好遇上各宫娘娘们前来请安。舒芙苓站在最前面,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收回视线。
“娘娘是怎么了?”她小声问芳姑。
“别多问,去给各位主子传个话,就说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出来了。”芳姑冷着脸,说完就走。
御凰雪是凤宫女官,传话一事,也是她的职责之一。她上前去,向各位娘娘们行了个礼,把芳姑的话说了一遍。
“十九夫人,听说你与炫王遇刺的事了,胎儿没事吧?”舒芙苓招手让她过去,上下打量她一番,温和地问道。
“没事,谢贵妃娘娘关心。”御凰雪福了福身,小声说道。
“没事就好。”舒芙苓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我看你是有福之相,这胎肯定是个千金。”
“是千金就有福吗?
”御凰雪随口问道。
“当然。”舒芙苓的笑容浅了浅,分明带了些许忧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御凰雪。
“那就先谢过贵妃娘娘吉言。”御凰雪福了福身,微笑着说道。
“你忙吧,这里佛香萦绕,真是让人……享受啊。”舒芙苓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
御凰雪见过太多后宫的女人了,狠毒如卫嫣那样的,虚伪如皇后那样的,还有舒芙苓这样深藏不露的。能在这种年纪,还把皇帝牢牢抓在掌心,这才叫本事。
“十九夫人,皇后娘娘让你进去。”一名小婢女匆匆过来,向她福了福身。
御凰雪定了定神,跟着小婢女进了内间。
皇后歪在贵妃榻上,正在喝药。药味儿盖住了屋子里的佛香,两种味道缠在一起,倒真让人有一种天堂和地狱在这里交错的错觉。
她脸色很差,厚厚的脂粉也没掩盖住她青乌的脸色。眼睛红肿,双目无神。她掀了掀眼皮,盯着跪在殿中的御凰雪看了好一地儿,才沙哧地说:“你起来吧。”
“娘娘可是受了寒?”御凰雪不露声色地看那面铜镜。
镜上的字已经擦洗干净了,想像得到皇后半夜醒来,看到镜子上出现的那行黑色大字时有多惊恐。
“是的。”皇后点了点头,向她招手,“你过来,我问你点事。”
御凰雪起身,勾着小脑袋靠近了她。
“十九,你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可听过地菩萨的传说?”她沉吟了一声,小声问御凰雪。
“听过。”御凰雪点了点头,轻声说:“那个时候,有宫婢做错了事,或者犯了死罪,会被处死。但她们毕竟是天子的人,所以在死后会做个法事,请地藏菩萨引着她们去投胎,洗清今生罪孽,来生投户好人家。”
“这样啊……”皇后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宫里还有地菩萨庙吗?”
“以前都是在西边角上。”御凰雪往东边看了一眼,看来皇后是心虚了!她昨晚留的字就“我死得好惨,你还我的命”。
皇后这么狠毒,打死个婢女眼睛都不眨一下,死于她手里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这样吓吓她,看着她这副狼狈样子,还真解气。只可惜换不回那可怜的小丫头的性命!像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母仪天下?
“芳姑,你陪十九夫人去一下。西边那地方,阴沉沉的,多带点香烛纸钱。”皇后抚了抚额,假腥腥地说:“这宫中离世的人太多,昨晚做了噩梦,都是你们那时候的旧宫人。想必是你来了,她们有所感应吧。你去给她们烧点香火,也算是恩赐。”
“是。”御凰雪点点头,跟着芳姑往外走。
芳姑的脸色也不好,脖子上明显有掐痕,粉抹得厚厚的,还是露出了端倪。
“芳姑嬷嬷,您也做噩梦了吗?”御凰雪指着她的脖子,故意问道。
芳姑拧了拧眉,冷冷地说:“没有,是打蚊子的时候不小心抓的。”
“芳姑要小心哪。”御凰雪故作关切地说道。
“快走吧,今日事还多呢,还要准备很多东西。”芳姑看了她一眼,加快了步子。
“还要准备什么?”御凰雪怔了一下。
“快册封太子了。”芳姑语气生硬地说道。
“是谁呀?”御凰雪眼睛睁圆,好奇地问道
“反正不会是炫王。”芳姑冷冷一笑,扭头看她,“炫王有了你,可就离太子之位退了千里之远。”
“远离争端,也许是种福份呢?”御凰雪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芳姑拧了拧眉,深深看了她一眼。
前面有群素衣女子,正在吵吵嚷嚷,御凰雪一眼发现帝麟的王妃,聂凌波就在其中。
---题外话---第二更在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