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南方还有的酷热，伴随秋风乍起，汴京城已经有了凉意。
汴京城的百姓，更是早早穿上了秋天的衣装。不过，热闹依旧。天色还没有开亮，在汴京城各处城门楼，就开始有了大堆的进出城门的百姓和客商等着城门开启。一等到城门打开，来来往往的客流就开启了汴京城繁华的一天。
至于汴京城内的各路小贩，也开始张罗着自己的生意，开始了一天吆喝和买卖。至于普通的汴京城百姓，也开始了新的一天生活。
整座汴京城，除了拥有帝王的尊严和肃穆之外，也是鲜活的，也充满了生活气息。市民小民生活和帝王将相的威权奢华，在这里交汇融合，也相得益彰。
相对于汴京城里里外外的热闹街道，坐落城内深处的宫城，作为这个古老帝国的心脏，则显得安静清幽了许多。
入秋之后，元佑帝开始减少了上朝的次数。相对于以前一个月三次大朝会，现在都开始变成一月一次大朝会了。朝政的大多数事宜，都由政事堂负责处理。就连在汴京城的百官权贵们，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位高权重的群臣和王公外，几乎也很少有人能见到元佑帝了。
深居简出的元佑帝，越来越显得神秘、难以捉摸，也更让人猜测不透。
走在宫城里的御花园小路上，元佑帝步履有些蹒跚。跟着他的，也只有德公公。只是，元佑帝并没有让德公公扶着，而是自己独自一人，握住拐杖慢慢走着。是的，从入秋后，元佑帝就握起了拐杖，这根龙头拐杖，让他看起来十足就如一个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
走起来有些艰难，然而元佑帝却是一声不吭，走得很慢。一小段路程，足足走了差不过一刻钟。
“皇上，休息一下吧？”
走到一个凉亭，德公公忍不住关心问道。
元佑帝只嗯了一下，倒也没有矫情。走到了凉亭的椅子上，德公公很及时的给元佑帝垫上了垫子。
坐下来的元佑帝，有些气喘吁吁。就连额头上，也有一小小汗珠。显然，走着一小段路程，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利器。
接过德公公递来的汗巾擦，元佑帝自己随手擦了一下，元佑帝才轻叹了一声：“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小德子，朕还有多少时间？”
“皇上万岁呢。”德公公轻轻道。
元佑帝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语气却显得很轻松，道：“你见过有万岁的人吗？你这马屁，可真拍到朕的马腿上了。”
德公公有些讪讪然，不过还是厚着脸皮道：“皇上吉祥着呢。”
“你这嘴啊！难道朕的身体，朕心里还没有数吗？”
元佑帝不和德公公闲扯，看着已经慢慢落下的西洋，轻吐着气息道：“朕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冬天？”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德公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了。事实上，皇上的身体确实已经很差，说行将就木都可以。说句不好听的，元佑帝有可能随时都会死去，也有可能还能拖着一段时间。
皇上身体的情况，目前就只有他和一个御医最清楚了，甚至说，现在元佑帝都是在用一些法子在续命，至于能续命到什么时候，就连德公公自己都说不准。
“说啊，怎么不说了。”元佑帝看着德公公不说话，有些不悦。
德公公扑通的跪了下去，语气有些惶恐，又带着一丝幽咽道：“皇上，奴才不敢说。”
元佑帝看着他这模样，许久不说话，最终轻叹一声道：“小德子，你跟着朕快一辈子了，朕的脾气，你明白的。说吧，朕心里有数，不会怪罪你的。”
德公公抬起头看着元佑帝，语气有些凝重和惶恐，道：“皇上如果能保持现在的生活状态，不操劳也不动怒，活到后年都有机会。但，但皇上要是操劳动怒，随时……”
德公公的话没说话，可语气却表达很清楚了。德公公听着，神色没什么变化，神思有些缥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佑帝是听明白了，尽管德公公说的很含蓄，可他的命，就算在努力活着和保命着，估计最多也不过两年时间了。
两年时间，够了么？元佑帝心里轻轻一叹，想着自己身后的这个庞大的帝国，那么多问题需要去解决，那么多矛盾需要时间去化解，只给他两年时间，够了吗？一时间，元佑帝的心思有些泛起来。
心思一泛起来，元佑帝就觉得身子有些闷。就如棉花堵在了胸口一般，让他有些呼吸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佑帝才驱走了心里各种杂念，让心境再次平和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公公，道：“朕知道了，起来吧。放心，朕不会那么快归天的！”
元佑帝语气很平和，让德公公放心了不少。看着元佑帝是神色，德公公慢慢爬起来，还是忍不住低声道：“皇上，您是大周朝的天。只要您在，大周朝就安稳如山，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放心吧，朕心里有数的。”元佑帝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起身。
德公公看着元佑帝起身，则是乘机扶着了。元佑帝也没有拒绝，一手握着拐杖，一边让德公公扶着，慢慢走着。
“为了大周朝，朕就算和老天再借几年也在所不惜。传旨给政事堂，以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再来烦朕。”
“是，皇上，奴才等会就去传旨。”
“哦，对了，那神威大炮铸造得如何了？”
没想到元佑帝还在惦记这些事，德公公不得不回答道：“目前已经铸造出两百门了，一切都在计划中，有卢国公亲自把关着。”
“告诉卢爱卿，此乃帝国利器，好好给朕看好了。”
德公公嗯了一声，心里一叹。皇上说要清心寡欲不理政事，可现在看皇上操心的这帮样子，能放得下这些事情吗？
还没有感叹完，又听到元佑帝问了一句，“对了，赵悦出兵剿海盗了没有？”
德公公摇头，低声道：“还没有听到消息。”
元佑帝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朕记得，那小子好像说过三月内剿灭海盗的吧？时间快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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