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禺看来，赵悦一个朝廷命官，居然不坐镇衙门，亲自跑出海，还真是胆大包天，也有些惊世骇俗。
这海上风险如此之大，都可能是九死一生的旅途！除了震惊之外，也对赵悦这勇气感到佩服。
赵悦笑了笑，对于曹禺的吃惊，一点也不例外。他也没有和曹禺多解释，道：“曹大人说的没错，按道理市舶司主事坐在衙门里就好。只是我杭州市舶司草创，万事艰难啊。这不，本官不得不带着船队，亲自跑一趟南洋，去南洋探一下情况。”
曹禺将信将疑，这理由可恨勉强。只是赵悦不肯多说，他也犯不着多管闲事。说起来，曹禺和曹家其他人还真有些特别。
要知道，赵悦可是得罪曹家的人，曹家上下，对赵悦可是很有意见的。毕竟，当初登州水师叛变，连累整个曹家，而源头就在赵悦这里。只是，曹禺并没有其他曹家人那种对赵悦的敌视。
现在听着赵悦居然敢带着船队下南洋，更多了一抹敬意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才道：“赵大人果然有胆量。南洋一去数月，又是在海上，那可是龙潭虎穴呢，难道赵大人就不怕有什么意外不成？”
赵悦呵呵笑了起来，道：“意外在那里都有，既然敢去，何惧这路途遥远和惊险？”
曹禺点了点头，手指一边轻敲桌子一边问道：“不知道赵大人这一次，带了多少海船去南洋？”
赵悦也没有隐瞒，道：“不多，六十艘千料大船而已。在加上一些杭州杭州市舶司的护卫船只，算下来有七十艘吧。”
只是，听着这个数据，曹禺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赵悦，不相信问道：“多少？”
赵悦再次重复原来的话，曹禺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赵悦。好一会，才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可思议道：“七十艘海船，居然如此之多。这，这怎么指挥，怎么调度？”
曹禺在泉州市舶司这位置上也待了不少年头了，这些年见过的最大船队，最多的也不过二三十艘千吨级别海船的规模。就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非常庞大的了。现在赵悦这一去，就是翻一倍的规模，打破了他的想象。
看着赵悦笑而不语，曹禺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脑子却是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曹禺能在泉州市舶司这位置上坐那么久，可绝对不是傻子的。
要知道，泉州市舶司主事的这位置，算得上是大周朝官场里面的一大肥差了。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这位置，就算有曹家做后盾，可想要坐稳这位置，而且一坐那么多年，没有一点能力，是不可能的。
泉州市舶司一年给大周朝贡献不菲的市舶司税赋，曹禺的功劳也不可埋没。他的脑子，很快就在计算着赵悦透露出来的信息。
六十艘满载货物的大海船，一想着这数据，曹禺那肥胖的身躯，都忍不住有些抖动起来。这都是银钱呐。
这个时候，赵悦开口道：“还望曹大人和泉州市舶司的同僚行个方便，我们的船队在泉州港补充好了物资，就会即刻启航，继续前往南洋。”
曹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陆丰云，看着对方微微点头，曹禺顿时就做出了决定。曹禺看向赵悦，露出为难神色道：“赵大人，方便自然是可以方便的。下南洋所需的物资补充，只要有钱，在泉州港随时能满足你们的需要，不过嘛。。。”
任何话语，都不能听上半部，转折就在后半部。显然，曹禺这不过后面，话里还有话。
赵悦看着对方，笑着问道：“曹大人，不过什么？”
曹禺嘿嘿笑了一下，也不矫情道：“赵大人也应该明白，市舶司代天子牧海洋，镇守一方海域。我泉州市舶司为陛下镇守福建路这一方海域，自有自己的职责。按朝廷法度，所有路过的商船海船，必须按规定缴纳一定的赋税和抽成。”
赵悦没有直接回答，先是低头想了想，才问道：“不知道曹大人打算向我们的船队，按什么标准征收抽成呢？”
曹禺顿时满脸微笑起来，一脸人畜无害，就像是给赵悦极大方便一样，很豪气道：“既然是赵大人亲自带队下南洋，算起来都是市舶司一家人啦。本官也不会太为难赵大人啦，就按我泉州市舶司最低抽成比例来征缴。所有货物，一律按照货船的总价值的半成来抽成。”
半成也就是百分之五的比例。说起来，所有货物都按照价值百分之五抽成，也不算贵了。然而，赵悦带着这样庞大的船队，货物价值在三千万贯。如果按百分之五的抽成比例进行缴纳，算下来都得一百五十万贯了。
这对于赵悦来说，显然是不能接受了。因为赵悦之前已经和所有出海商人做了保证，保证在杭州市舶司这边缴纳了抽成赋税后，路途上都不会再让商人多增加赋税成本。
同时，招商钱庄也已经给所有海船作保了，作保的一个条件就是，确保这路上所有货物安全，并不在额外增加税赋。
也就是说，所有的货物在路上如果再多出成本，那些跟着一起下南洋的商家，都不用出的。所有的成本，都得市舶司这边负责。现在，如果在泉州市舶司这边要缴纳一百五十万贯的赋税，就得杭州市舶司和招商钱庄自己承担。
开什么玩笑，缴纳一百五十万贯给泉州市舶司，赵悦怎么会舍得。就是因为不想多缴纳赋税，他才让所有的海船都停留在外海，不能进入港口。
从本心上，也是不想多得罪这泉州市舶司的。毕竟，经过对方海域，按道理不给别人一点好处，以后对方为难江南那边，还真不好说。只是，一百五十万贯，实在太多了，超出了赵悦的底线。
要知道，过了泉州市舶司，往南而去，还有广州市舶司呢。那是不是船队到了广州市舶司，也得缴纳一大笔赋税？
真要这样做，那这一趟南洋之行，这种额外的成本，就实在太大啦！
赵悦抬起头，看向曹禺笑着道：“曹大人，这数目，不能少？”
曹禺摇了摇头，道：“赵大人，你应该也知道，我这已经是给了最优惠的抽成了。要知道，平时我们征税抽成的比例，都在一成到一成五的。现在只征半成，还不优惠，那我可真无话可说啦。”
“没有商量？”赵悦问道。
曹禺摇头，道：“赵大人，本官已经给了最大的面子了。否则，按照一成乃至一成五抽成，你说呢？”
赵悦也摇头，轻叹道：“曹大人，我这边最多给二十万贯。太多，真给不了。”
听着赵悦这话，曹禺脸色顿时就很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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