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这个词在大帐里说出来的时候，显得是多么的刺耳。
至少大帐里的其他将领，几乎都忍不住心神一颤。他们兴冲冲而来，这才多久，难道就要败退而走？
三十多万精锐的草原骑兵啊，难道现在就要败退了吗？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现实，然而，一想到刚刚负责汇报的人说的话，在场的众人，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三十多万人马了，满打满算，现在也不过十万出头的人马。
损失已到了三分之二，更重要的是，没有足够物资支撑他们这十来万大军继续作战。如果三天之内打不下汴京，等待他们的，不用大周朝军队反击，他们都得要饿死。
耶律颜禧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大帐里的群臣。说是群臣，和鼎盛时刻相比，已经稀疏太多了。
耶律颜禧缓缓开口道：“我草原健儿，一月之内打得大周朝落花流水，扫平黄河以北大部分大周州府。怎么到了汴京城，就全部变成了羊群？？谁能告诉朕，这是为何？”
没有人能回答耶律颜禧的这话。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和耶律颜禧对视。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想出答案的。
要说城池高昂，不少大周朝的州府城池，也算高昂。但往往经不住草原人几个攻击，就给全力拿下了。到了这汴京城，草原人几乎用尽了全力，都无法攻下这城池的城墙。
难道就因为这里是天下第一大城，是大周朝的京师么？
“三十多万儿郎，才多久，竟只剩下十余万人？还落得这样窘迫的境地，谁告诉朕，这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大周朝已经拥有了如此厉害的武器，我草原人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
“为什么汴京城就在眼前，灭大周机会就在眼前，现在竟然落到这样的境地？”
“为什么你们都不言语？”
耶律颜禧一连说了好几个为什么，让大帐内的群臣全部胆战心惊的跪了下去，根本不敢辩驳。
情况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说再多也没有用了。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暂时退兵，保证最后的力量安全。只要人马还在，就依然还有机会再来。
看着下方众人没有人回答，耶律颜禧吐了一口浊气。局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何尝不知道要如何选择？
只是，他不甘心啊！
只差一步，他就能踏马汴京，踏破这天下第一城，灭掉抗拒他们草原人上百年的大周朝皇都，他如何甘心？
带着数十万大军来，连汴京城都未曾看过一眼，何尝甘心这样败退？更重要的是，汴京城的炮战，已经在他的心里深深的落下了阴影。就算以后再带着大军来，还有没有更好的机会，真的可以攻破这汴京城？
无数的念头、怨恨、不甘心在耶律颜禧脑子里回转，最终化成了仇恨。这一战，他输得输在太彻底，又或者是太过于莫名其妙了。
“传令下去，明日天一亮，大军即刻拔营，退回相州城。”
下方的众人，听到耶律颜禧终于决定撤军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真害怕耶律颜禧发疯，要在这汴京城死磕，那才是他们这些人的灾难呢。好在耶律颜禧没有发疯，最终做出了正确选择。
只是，耶律颜禧的话又再次响起来了。
“大军拔营之后，粮草不足，就地征。如遇反抗，杀无赦！”
“莫顿和耶律古达，你们两人分别率领一个万人队，带足十日粮草，一左一右，给朕全力扫荡汴京城两翼。朕要你们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被点名的莫顿和耶律古达连忙领命。只要耶律颜禧不在强攻汴京城，让他们带着骑兵在野外扫荡，那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不仅没有拒绝的理由，耶律颜禧这军令更让他们感觉有些热血沸腾起来，都忍不住兴奋了。要知道，自从攻占了相州后，耶律颜禧就开始命令草原大军禁止随意烧杀掠夺了。这一路南下汴京，草原人还真没有展开掠夺过。
现在耶律颜禧直接放开了这个口子，这命令不就是要告诉他们让他们随意在汴京城周围烧杀掠夺么？
这样的好事，他们如何能拒绝？
在场的草原群臣，这一刻总算明白耶律颜禧的心思了。退兵，是必须要退了。只是要让他们这个可汗咽下这口气，就这样乖乖退兵，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攻不下汴京城，那就让汴京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草原人的牧场，变成草原人烧杀掠夺的对象吧。
所有人明白了耶律颜禧的心思，却没有人站出来阻拦，不仅没有人站出来，反而很多人觉得这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没办法，这一次草原人损失实在太大了。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就这样倒在了汴京城下，不报复一下大周朝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翌日，草原人大军果然乘着大周朝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展开了退兵行动。当然，十万大军退回黄河以北，也不是那么容易那么快的事儿。
只是，就算汴京城这边察觉了草原人退兵，也没有做出追击的决定。只是派出了数十骑兵出城，打探情况而已。
只是，数十骑兵出城，很快就遭遇了驻留的两万草原大军。这两万草原骑兵，在掩护大军北撤黄河之后，就宛如饥饿的凶狼，一左一右，沿着汴京城周围的州府，展开了一场烧杀掠夺的大屠杀行动。
草原人的报复，就这样来得如此直接，如此血腥，如此残暴。既然杀不进汴京城，那就在汴京城外，大开杀戒，大肆掠夺。
一时间，汴京城周围的乡村城镇，只要草原骑兵所过之处，几乎都变成了空城，变得鸡犬不留。一座座村镇，在没有高昂城池保护之下，被草原人踏平、攻破，烽烟四起。仅仅两万草原骑兵，就把繁华的汴京府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繁华的汴京府地，一时血染无数，哀嚎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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