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正『色』道:“每逢战事,你可以站在我身后看着。如果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可以随时为你的族人报仇。”
杨七的目光很真诚。
扎马合青木一下子就动摇了。
从他们投入大宋以来,从没被人信任过。
他们扎马合驻地,一直被监视着,一直被防备着。
杨七所表现出的大气和信任,让扎马合青木从心底里感到敬佩。
扎马合青木郑重的道:“此事我不能做主,需要告知我阿爸,由他定夺。毕竟,他才是扎马合部的族长。”
杨七微微一笑,道:“我希望尽快得到你们的答复。你也应该知道,有很多党项人正在等着我招揽。之所以抛弃了他们,招揽你们扎马合部落的人。就是因为你们是最先帮助我的人。
作为回报,如今我手里掌握了权力,我也希望用我的权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扎马合青木,激动的点了点头。
然而,南国的海布林若是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揭穿杨七的谎言。
当初,他就是这么诓骗海布林的。
然后,整个海家寨,现在已经成了杨七的囊中之物了。
也许,扎马合部落,很快也会成为杨七的囊中之物。
这一切,扎马合青木并不清楚。
对扎马合部落抛出了橄榄枝后,杨七开始宣布作战命令。
四千人,攻打一个八万人的大城,显得有些疯狂。
杨七的作战计划很简单,正面攻击代州城。
以这种疯狂的方式,告诉代州所有的人,代州换主了。
当预备役的人准备好了攻打代州所需要的军资以后,杨七带领着兵马,浩浩『荡』『荡』的开赴向代州城。
与此同时。
汴京。
老杨以得胜归来的姿态,跨坐在马背上,挺胸抬头的进入到了汴京城。
一进城,火山军的军卒们就被百姓们团团围住。
对于这一支得胜归来,且忍辱负重的兵马,他们给予了极大的尊重。
一张张淳朴的脸,凑到了老杨面前。
一个炊饼、一个鸡蛋、一条绢布……
百姓们以最淳朴的方式,向老杨表示他们的尊重和喜爱。
当一位大娘,把两个热腾腾的鸡蛋,塞进了一个火山军军卒怀里的时候。
火山军军卒当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这一刻,似乎战死沙场都是值得的。
赵普手里握着皇帝的诏书,恰逢其会的出现在了百姓面前。
并且在上万百姓面前,宣读了圣旨。
圣旨上,细数了老杨在雁门关的战功,也褒奖了战死在雁门关的忠魂。同时,宣布了朝廷对老杨的册封和赏赐。
“杨家军!”
“杨家军!”
“……”
当赵普宣读完了圣旨以后,百姓齐呼喊。
‘杨家将’、‘杨家军’。
这象征着荣誉的称号,被戴在了杨家的头上。
老杨接过圣旨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愧疚。
因为,在圣旨上,关于党项人的功绩,还有杨七的功绩,只字未提。
所有的功劳,几乎都放在了老杨头上。
就连打伤耶律休哥的荣誉,也挂到了杨五的头上。
在百姓们热情的簇拥下,老杨如鲠在喉,很想辩解几句,却被赵普隐晦的眼神给制止了。
于是,百姓们把老杨这种想说又不能说的表情,解读成了憋屈。
一下子,关于杨家将在雁门关被人暗害的事情,再次被百姓翻出来谣传。
满载了所有荣誉之词的老杨。
骑上了赵光义御赐的御马,在百姓们夹道欢迎下,向皇宫走去。
御街两旁。
所有狂热的目光中,隐藏着一双怨毒的眼神。
那是一种恨杨家不死的眼神。
眼神的主人是一个女子,一个弓着腰,面带幕篱的女子。
女子看着老杨渐渐远去,她收回了怨毒的目光。
她挎着属于她的菜篮子,窜进了一条巷子。
然后在巷子里七转八转,在官营的教坊的后门停下了。
屈指在后门敲打了一下,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面『色』稚嫩的小丫鬟。
瞧见了女子以后,她苦着脸,埋怨道:“您怎么才回来,您让盯着的那位客人,已经到了多时了。”
女子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银簪子,递给了小丫鬟。
“有劳了。”
小丫鬟『摸』着银簪子,喜不自胜,“应该的。”
然后,小丫鬟抱着银簪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女子进入到了厨房,放下了菜篮子。
回到了自己房里,换上了一身靓丽的衣装,打扮的清新脱俗。
像是一下子从一个蒙面刺客,蜕变成了一个邻家大姐。
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不失美丽。
一双美目,像是能勾走人的魂魄。
女子在镜子里,反复的微笑。
努力的表现出了一副温和的表情后,她便出了房门。
上了花楼,穿过了廊道。
在一间拐角的屋子前,她停下了脚步。
“当当当~”
女子屈指敲门。
门内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进来。”
女子推开了房门,就瞧见了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脸『色』冷冰冰的坐在房内自斟自饮。
青年见到了女子,冷若冰霜的脸颊一下化开了。
“青影姐姐……”
青年亲切的称呼女子青影姐姐。
青影和煦一笑,充满了温暖,“小叶弟弟……”
青影上前,略带恼怒的从落叶手里抢过了酒壶,嗔怒道:“年纪轻轻,少喝点酒,容易伤身。”
落叶任由青影抢走了自己手里的酒,他冷冰冰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意。
“我就喜欢和姐姐在一起。喝不喝酒不打紧。”
青影细心的掏出手绢,给落叶擦拭嘴角刚啃过肉食的油渍。
落叶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每一次到这里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弄得狼狈一些,然后让青影帮他收拾。
青影的关怀,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温暖。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才有过的感觉。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有些痴『迷』。
青影帮落叶擦拭干净了脸颊,又伸手脱掉了他的外套。
她在落叶胸前发现了一个破洞,所以顺手脱下来,要帮落叶缝好。
其实不论是她,还是落叶,心里都清楚这个破洞是怎么来的。
这是落叶故意弄破的。
他们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从衣服上的破洞开始的。
当时的落叶,到官营教坊里和一个手下的探子接头。
然后碰上了青影。
青影和其他那些想从落叶身上捞油水的女人不同。
青影并没有从落叶身上捞油水的想法。
她只是瞧见了落叶身上的破洞。
然后细心的帮他缝好了。
从那以后,落叶隔三差五的就到这里来。
而且,每一次来,他的衣服上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破洞。
青影拿出了阵线,一边帮落叶缝补外衣,一边轻声说道:“姐姐瞧你也不富裕,这种地方以后少来的好。这是一个无底洞。你不要把自己赚到的银子填进这里。攒着,以后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听到青影这话,落叶下意识辩解道:“我不缺银子。就算要娶妻,也要娶一个像姐姐一样的。”
“咯咯咯~”
青影捂嘴娇笑了一声,嗔怒道:“以后可别再胡言『乱』语了。像姐姐这种沦落到风尘的女子,可没什么好人。娶回家也会被别人瞧不起。
你还是堂堂正正的赚钱,堂堂正正的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说着,青影似乎想到了什么,悄无声息的从手腕上撸下了一个银镯子,递给了落叶。
“姐姐身在官营教坊,又年老『色』衰的,也没攒下多少体己钱。这个镯子你拿着,以后娶妻的时候,就当一个添头。也算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一片心意。”
落叶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目光坚定的瞪着青影。
“我不要。”
青影假装生气的喊道:“拿着,不然姐姐要生气了。”
落叶继续摇头,道:“我真的不能要,而且我真的不缺钱。”
青影娇嗔道:“那有人不缺钱的,就算是宫里的皇上,那也有缺钱的时候。更何况你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落叶咬了咬牙,内心挣扎了几下。
他低着头,沉声道:“我不是普通人。”
青影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好好好,你不是普通人。你如果不是普通人,就更不应该整日里往这里钻。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落叶说道:“可是你在这儿。我知道有一个人不缺钱,从来没缺过。等他回来,我就去求他。让他帮你赎身。”
落叶目光坚定的道:“我要娶你。”
青影愣了愣,苦笑着摇头道:“傻孩子,这里可是官营的教坊,里面的女子也都是犯官的家眷。你姐姐我也是。
没有皇帝的准许,我们这些人,这一辈子都会呆在这儿。
你嘴里说的那个不缺钱的人,就算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帮我从这里逃出去。”
落叶沉声道:“别人也许没这个本事。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青影缝好了落叶的衣服,帮落叶亲自穿上,满意的打量了一圈。
然后,她好笑的道:“你倒是说说这个人是谁,还能做皇帝的主。我想听听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落叶面『色』窘迫,潜意识里告诉他,不能把杨七的名字说出来。
青影似乎看出了落叶的窘迫,她娇笑道:“说不出来了吧?”
青影伸出玉指点在落叶额头上,娇嗔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说大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以后可不许学了,要不然我可不理你了。”
落叶被这么一激,脱口而出,“我说的那个人是杨延嗣。我就是帮他做事的。”
青影一愣,愕然道:“天波杨府的杨延嗣?”
落叶郑重的点头。
青影一手捂着嘴,惊愕的说道:“嗣仙人驰名汴京的人物。满汴京城的青楼、教坊的姑娘们,可都喜欢他。你居然是帮他做事的?”
落叶脸『色』一冷,声音暗淡道:“你也喜欢他?”
青影娇羞道:“有那么一点点,如果他不介意我年龄大,也不介意我是教坊出身的话……”
落叶脸『色』更冷了。
青影似乎没有看到落叶变冷的脸『色』。
她歪着头,低声感叹,“不过,听说嗣仙人很清高。满汴京城的青楼和教坊,他只去过长乐坊和凤来楼。”
“对了。”
青影又道:“刚才我在后院的时候,听说杨大将军在雁门关打了一个打胜仗,凯旋而归了。满汴京城的人,都去恭迎他。
你要真是天波杨府的人,那就得赶紧回去。等杨大将军从宫里出来,肯定会在府上大宴宾客的,到时候少不了你跑腿的事儿。”
落叶烦躁的抄起了酒壶,狠狠的灌下去一口。
他低声说道:“我只负责帮杨延嗣做事,并不负责帮天波杨府做事。天波杨府,除了杨延嗣,还没人能指挥我做事。”
青影再次夺下了落叶手里的酒壶,安慰道:“你这个傻孩子,就算你是帮嗣仙人做事的。那也应该听从杨大将军的吩咐。嗣仙人再厉害,他也是杨大将军的儿子。
天地君亲师。这是人伦纲常。谁也超脱不了。”
落叶低着头没说话。
半晌,他突然抬头,问青影,道:“你真的喜欢杨延嗣?”
青影明显愣了愣,道:“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人老珠黄的,嗣仙人怎么看得上我?”
落叶郑重的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喜欢他?”
青影娇笑道:“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姐姐更喜欢你……”
说着,还探出手,『揉』搓了『揉』搓落叶的脑袋。
“嘭!”
落叶愤怒的站起身,大声咆哮道:“我不是孩子。”
说完这话,他在青影惊愕的眼神中,离开了房间。
落叶一走,青影脸上的惊愕很快消失了。
换上的却是一张冰冷的面孔。
她出了屋子,辗转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她跪倒在了房内的一座神龛前,低声的在念叨道:“爹、弟弟,今天,杨小贼身边跟着的那个亲随又来了。他看起来很成熟,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缺少母爱的孩子。
我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用我这仅剩的身体和容貌做筹码。
我会尽快的帮他,让他心里那一颗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
爹、弟弟,我一定会帮你们报仇的。
我一定要让杨家的人,都万劫不复。”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