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尸骨蜷缩在一口小小的棺材里,腐烂得只剩下白骨。
白骨上穿着的衣服虽然也腐烂了不少,却还是能够依稀分辨出它曾经的模样。
这身衣服一看便出自富贵人家,绝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拥有。
谢枢死死看着那具尸骨身上的衣服,心中依旧是满满的不愿相信。
这时谢长安突然问道:“这具尸骨,当真是永昌侯嫡子?”
发现尸骨的捕快当即说道:“这具尸骨身上所穿的衣物,的确能够和永昌侯嫡子失踪时身上的衣物对上。”
当年周怡惨死,现场留下许多尸体。
这样的大案就发生在京城郊外,自然惊动了朝野上下。
因为现场只找到周怡等人惨死的尸体,永昌侯年幼的嫡子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朝廷还让人找了许久。
当时为了找到这个孩子,特地询问过永昌侯府伺候的下人,给他画了像,还详细记录了他当时所穿衣物。
前不久熙宁帝命令刑部彻查此案,负责此案的人全都翻看了当时的卷宗,自然也都知道永昌侯嫡子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
所以这次发现尸骨后,捕快们一看到尸骨身上的衣服,便基本确定这具尸骨便是当年失踪的永昌侯嫡子。
因为埋骨之地杂草丛生,明显是多年不成被人翻动过。
所以他们排除了人为作假的可能。
毕竟谁会在多年之前便埋下这样一具尸骨,用来冒充永昌侯嫡子呢?
“这么说,他的确就是永昌侯嫡子?”
谢长安突然叹息一声,“真是个可怜人。”
谢明月也跟着叹气:“我还想看看他和爹爹会有几分相似,却不想他竟然早已经夭折,真是太可怜了。”
“这具尸骨好小。”谢明铠有些害怕地拉住谢明锋的袖子,“他当年死的时候还很小吧?他那么小,为什么有人要害他呢?”
“谁让他是永昌侯嫡子呢。”谢明铮嘲讽地瞥了眼谢长荣和谢云霄,“他如果不死,别人怎么顶替他的身份?”
谢明铠浑身一哆嗦,突然紧紧贴在谢明锋身上:“那……那我也是爹爹的嫡子,不会有人来害我吧?”
谢明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傻不傻?咱们爹爹又没有养外室,也没有外室子,谁会害你?”
“那就好。”谢明铠长长松了一口气,眼神亮晶晶的,“我还这么小,要是死了可就太亏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向谢枢。
见他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突然小声问谢明月:“姐,你看那个老头,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怎么脸色跟死人一样?”
谢明月瞥了谢枢一眼,发现他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显然是听见了谢明铠的话。
于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永昌侯只是不愿意接受嫡子已死的事实,所以心里不好受罢了,并不是生了大病。”
“啊,是这样吗?那他不用死了是不是?”
谢明铠语气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他是伤心嫡子那么小就死了,想跟着去呢。”
谢明铮忍不住插了一句,“永昌侯可是大官,人家还没享尽荣华富贵呢,怎么舍得去死?”
谢明铠有些不服气:“他为什么舍不得?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就算现在死了,他也不亏啊。”
谢枢彻底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质问谢长安:“你就是这样教他们的?”
他还是不愿相信那具尸骨会是他的嫡子,他的嫡子明明是谢长安!
定是这人不愿认他这个父亲,才故意找了一具尸骨来冒充自己,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谢长安竟然把他的孙子也教得这样牙尖嘴利!
也就大儿子一直安安静静,不那么嘴碎气人。
谢枢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谢明锋突然不客气地说道:“永昌侯管得未免太宽了些,我爹和你非亲非故,他如何教儿子,还轮不到永昌侯来管吧?”
他刚说完,谢明月便嘲讽道:“看来永昌侯是不想要一个幼年夭折,没有任何价值的尸骨当自己的嫡子,还想让咱们爹爹给他当儿子。
可就算是乡下的泥腿子,也知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道理。
虽然我们的爷爷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爹爹生来孝顺,又岂会嫌弃自己的父亲,选择认贼作父?
即便永昌侯府再权势滔天,我们也绝不会抛弃自己的祖宗,去高攀永昌侯府。
所以,侯爷怕是要失望了。”
说到最后,谢明月勾起唇角嘲讽地看向谢枢,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屑。
“你——你们——”
谢枢猛地捂住心口,觉得心口痛得厉害。
他发现,自从谢明月说出那番话,周围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全都变得鄙夷。
顿时觉得心口更疼了。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大皇子和汉王来了。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出去迎接。
果然,顾流云和顾流光都来了。
顾流云一来便问:“当真发现了永昌侯嫡子的尸骨?”
这次轮不到不快回话,亲自作陪的刑部尚书抢先开了口:“的确发现了一具幼儿尸骨,仵作已经验过,不管是尸骨的年纪,还是身上的衣物,都能和永昌侯嫡子对应上。”
“所以你们就确定他是永昌侯嫡子?”顾流云不悦,“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有人故意找了一具幼儿尸骨冒充?”
说话时还故意看了谢长安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只是他话音刚落,顾流光便不悦地说道:“大哥难道是怀疑刑部上下全都是废物,竟然连如此拙劣的伎俩都看不出?
既然他们说那具尸骨是永昌侯嫡子,定然是发现了确凿的证据。李大人,不如你就来说说,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李大人也是老狐狸一个,哪里看不出顾流云是在含沙射影,怀疑谢长安找了具尸体冒充永昌侯嫡子,顾流光则在维护?
他浑身冷汗直冒,忍不住在心里将谢枢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谢枢整出外室子冒充嫡子的骚操作,还跑去找陛下请罪,他又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