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仍背着身子,不去看那人,只冷冷的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站出来,便依律处置,只需赔情道歉,剁了那恶根,种下‘恶’字,行善赎罪便是……否则,休怪我无情!”
可惜……
等了半晌,依然无人出列。
林冲叹了口气,道:
“来人,将‘山’字营第三旗小旗官张小闲拿下,剥去步人甲、盖世太保长袍,赤裸上身,绑到旗杆上去!”
那张小闲大惊失色,惶恐跪地,不迭声的喊道:
“寨主饶命,小人冤枉,冤枉啊……”
这一回,曹正也怒了。
师父可是神仙,必然不会错,这人出在他“山”字营,犯的还是“欺辱妇女”的大罪,真真连他脸上都臊得慌!
当即亲自动手,兜头脸上一拳,将这厮打翻,身旁两个铁鹰锐士一发奔过来,将这厮摁倒,就剥去步人甲、盖世太保长袍,赤裸上身,拽着头发拖过去,往旗杆上绑了。
直到这时,林冲才转过身来,冷冷的道:
“早说过了,我有神仙术,你说与不说,都瞒不过我。只是念你一把子好力气,前日才做了小旗官……谁知,你自寻死路?”
那张小闲却甚是嘴硬,只是否认:
“寨主明鉴,我没有,真没有,哪里敢……”
林冲一步步走过去,道:
“你是清白出身,此前也从未作恶,若我没这神仙术,倒也真信了,但你忘了,神仙眼里,揉不得沙子!”
说罢,伸手在他小腹上摁下一掌。
一瞬间,张小闲小腹上,隐现出半个黑黢黢的“恶”字,林冲“唰”的一声拔出剜心尖刀,在他裤腰带上一划,顿时露出两条毛腿,原来那“恶”字的下半部分,绵延到腿上了。
中心一点,正在那器皿上。
下一瞬,张小闲浑身一阵抽搐,嘴一张,杀猪一般惨嚎起来!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信了。
但凡在二龙山待过,便知道林教头种下的那个“恶”字,对好人无效,只有坏人才痛彻心扉,而且——
七日后肠穿肚烂而死!
非得日行一善,才能止痛,若要拔除,却需更多……
林冲冷冷的看着张小闲,也不说话,就看他在那里扭曲抽搐,哭爹喊娘,似乎在欣赏一件满意的工艺品。
其他人听这惨嚎,却感觉毫毛倒竖,心里一阵阵发紧,不由暗自庆幸,终究没敢犯了戒律,尤其是孙二娘等人,吃过这苦头,被他一引,只觉自己也痛将起来,一时间面色煞白,冷汗直流。
杨志、刘唐等人是第一次见,一开始还觉得神奇,但见那张小闲越嚎越是凄惨,而那黑黢黢的“恶”字,似乎在逐渐腐蚀他的肌肤,火光之下,渐渐渗出漆黑粘稠的脓液,不由胆寒,酒都吓醒了——
真的会肠穿肚烂?
只一盏茶功夫,张小闲就捱不住了,哀求道:
“寨主饶命,饶命……小的错了……”
林冲冷笑道:
“你是冤枉的,哪里错了?”
张小闲捱不住,又嚎了一阵,才咬牙忍着,“吭哧、吭哧”道:
“小的,小的……啊,欺负,欺负了槐花……”
林冲哼了一声,道:
“槐花说了,是她自己想死!”
他不认,张小闲反倒越发害怕了,哀嚎道:
“寨主明鉴,是小的威胁了她,说小的已经掌握了寨主的命门,她一旦说出去,小的走投无路,只好杀了寨主,反下山去了!”
“这个傻丫头,这也信了?”
林冲叹了口气,走回聚义堂。
见槐花和救她那少女正蜷缩在门边,也不敢往外看,便一手一个,将她们拉起来,柔声道:
“恁的委屈了自己,我自有神灵庇佑,怎会怕他?”
槐花红着脸,怯怯的说:
“寨主于槐花有再造之恩,只他有这心思,槐花也不敢冒险了……”
林冲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温言道:
“以后不许这样,但受了委屈,便来找我说了,知道么?”
槐花低低的应了一声,脸更红了。
这时,忽听那张小闲的惨嚎声又停住,嘶声道:
“寨主饶命啊,小的……其实,小的……小的也未曾得手,算……算不得……不得犯了,犯了戒律吧?”
林冲眉头一皱,道:
“怎么回事儿?”
槐花顿时把头埋了下去,过了半晌,才攥着衣角说:
“他裤腰带打了个死结儿,我又拼命挣扎,一时脱不得……等他解开时,却……却已在裤子里了……”
“噗嗤!”
林冲没忍住笑,忙敛去笑意,忿忿道:
“那也不行,饶他不得!”
想起那场景,却又忍不住了,三两步跑到角落里,笑了好一阵子,这才收拾心情,板起脸来,走出聚义堂,厉声道:
“张小闲,你是了不得了……”
张小闲羞愤欲绝,以为林冲嘲讽他秒了,不料林冲又说:
“依律,尚可容你下山行善赎罪,但你如此了得,竟想杀了我,反下山去……林冲胆子小的很,却容不得你了……”
顿了一顿,道:
“等死罢!”
张小闲一听,顿时心胆俱裂,哀嚎道:
“寨主饶命,饶命……小的只是吓唬槐花,哪里敢……”
林冲充耳不闻,摆摆手道:
“‘山’字营第三旗铁鹰锐士在此看守,其他人,都回去歇息!”
是夜,二龙山上鬼哭狼嚎,无人入眠。
刘唐也是一夜没合眼,第二日一早,就拜别林冲。
林冲却不肯,执意留他吃酒,可聚义堂前鬼哭狼嚎,众人哪有心思,只好又下山去,在张青、孙二娘的酒店设下席面。
只是……
晚上还是得回来啊!
刘唐还是有些好奇心,一回来,就跑去看那张小闲。
果然是日复一日的往里烂,奇怪的是,除了那“恶”字的笔画不断腐烂下陷,其他皮肉却完好无损,而那张小闲也很难痛晕过去,双眼一翻,过一阵子,却又哀嚎苏醒……
似乎,昏过去反而更加痛苦?
刘唐看了这惨状,哪里还睡得着,就是睡着了,也做噩梦。
七日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那张小闲终究是死了,那‘恶’字笔画,果然从前烂到后,断肠蚀骨,脓血、内脏、腐烂的肠子从那窟窿眼儿里流出来……
堆了一地,臭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