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定定的望着林冲,凄然道:
“师父一死,我在这世上已没有亲人了,报什么仇?”
林冲叹了口气,没有接茬,这扈老太公也真真瞎了眼,这么厉害的女儿,但凡招一个体己的女婿,何愁扈家庄不能兴盛?
偏偏要联姻,这么爱攀富贵,走捷径么?
之前李应说三庄形势时,林冲就听出来了,虽说这独龙岗有祝、扈、李三庄,实际则是祝家庄一门独大,扈、李二庄不过是藤蔓而已,那李家庄但凡没有李应这么个厉害人物,恐怕也跟扈家庄一样下场。
他不说话,扈三娘却回错了意,咬着下唇,低声道:
“林教头……是觉得我刻薄寡恩么?”
“那倒不是!”
林冲连忙否认,温言道:
“扈老太公待你,如同货物一般,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不过,你说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却不对,简直大错特错!”
扈三娘黯然道:
“教头说的是……父母之恩,哪里……”
“不是这个!”
林冲打断她,笑道:
“待你上了二龙山,怎么能没亲人呢?我三十二位兄弟,各个都是你嫡亲的兄长,我有两个娘子,都是你嫡亲的姐姐,你吃了我的酒,自今往后,便与林冲生死与共,患难同担,我不是你的亲人么?”
“哥哥!”
“妹妹!”
二人相拥而泣,感人至深……
当然,这只是林冲想象中的画面,扈三娘却没哭着扑过来,只是俏脸一红,便背过身去,过了许久,才低声道:
“你真愿意收留我这个天性凉薄,不认父母的女人么?”
林冲洒然一笑,道:
“我山寨里,已有‘风林火山’、‘霹雳雷霆’八个步兵营,将来北上伐辽,还要组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骑兵营,你自选一个,愿意做朱雀军团的大将军,还是白虎军团的大将军?”
一听这话,扈三娘急转过身,道:
“你真要兴兵伐辽?”
林冲笑道:
“若不然,如何收拾旧山河,如何有脸朝天阙?”
扈三娘妙目流转,欣喜道:
“若真如此,莫说是做大将军了,便是做个普通骑兵,但能手刃鞑虏,纵横疆场,也不枉此生了!”
“好好好……”
林冲抚掌大笑,便站起身,大手一挥:
“大宋天雄军,白虎骑兵军团,怀化大将军扈三娘听令!”
扈三娘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咯咯咯”一阵娇笑,便像模像样的叩拜下去,抱拳道:
“末将扈三娘,听令!”
林冲正色道:
“命你率白虎军团,开出芦苇荡,直奔独龙山!”
扈三娘秀眉一蹙,娇声道:
“还是要送我回去啊?”
林冲道:
“倒不是送你回家,之前我去了李家庄,让李应等我援军,自然不能食言,那祝家庄既然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不救也罢了。那李应却是个仗义好汉,非救不可!”
扈三娘松了口气,又听林冲笑道:
“再说,那祝彪三兄弟都死了,你这叫望门寡啊,那扈老太公再无耻,也不能把你许配给祝家那老头子吧?咱们偏就堂堂正正回家去,若你老爹还不肯让你去二龙山,仔细洒家拿大耳刮子扇他!”
“什么望门寡?”
扈三娘嗔了一句,便捉起竹篙,将船儿荡了起来。
正值四月天气,芦苇荡里惠风和畅,仰头是满天星辰,水波泱泱,一叶轻舟穿行其间,着实惬意,二人一路天天说地。
走一路,吃一阵酒。
扈三娘武艺高强,酒量也不凡,但遇上林冲这个酒池,却也陪不住了,勉力撑到独龙山脚下,丢下竹篙,头一歪,竟醉过去了。
早已一夜过去,红日当头。
林冲无奈何,只得扛起扈三娘,弃了那小船,跃上岸来,沿着山路直奔李家庄而来,远远的就看见浓烟滚滚,暗叫不好。
匆匆奔至近前,却见偌大一个山庄,早烧成一片瓦砾,废墟中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焦尸,面目全非,也看不出哪个是李应,哪个是杜兴?
顿时跳脚,早知道就不跟扈三娘喝酒了……
早早赶来时,哪有此事?
正自懊恼,忽然想起宋江三打祝家庄时,曾冒出郓州知府,将李应骗出庄去,又拐了他妻女,烧了庄子,这才赚他上山!
也许,这次也一样?
一念至此,便施展“神行百变”匆匆朝独龙山外奔去,约莫三十余里,到了一处密林,见山下路上,正有一队差官,一人穿着知府官袍,乘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个虞候、节级、牢子。
队伍中间,正是李应、杜兴,各戴枷锁,徒步而行。
林冲暗暗冷笑,跃上一株大树,将扈三娘放在树丫上,正待跃下去劫了李应、杜兴二人,却听对面林中一阵耸动,闯出来一彪人马,凝神看时,为首正是宋江、花荣、刘唐,那刘唐爆喝一声:
“梁山泊好汉,合伙在此!”
那知府人等不敢抵敌,撇了李应、杜兴,逃命去了。
宋江喝叫赶上,众人假意赶了一程,回来说道:
“我们若赶上时,也把这个鸟知府杀了,但自不知去向。”
遂与李应、杜兴解了缚索,开了锁,便牵两匹马过来,与他两个骑了,二人一头雾水,那宋江却上前道:
“且请大官人上梁山泊躲几时,如何?”
李应道:
“却是使不得,知府是你们惊走了,不干我事……”
宋江笑道:
“官司里怎肯与你如此分辩?我们去了,必然要负累了你。既然大官人不肯落草,且在山寨消停几日,打听得没事了时,再下山来……”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爆喝,便似半空里一道霹雳。
“宋江狗贼,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却见林子里跃出两条好汉来,一个手持一百二十八斤的月牙铲,另一个手握双刀,威风凛凛,不正是鲁智深和武松?
二人不由分说,几个腾跃过来,直取宋江。
一行人顿时大惊失色,花荣挺枪上去,拦住鲁智深,刘唐自取了朴刀去挡武松,手上不慢,嘴上大叫道:
“武都头,这是作甚?”
武松也不愿伤他,手上招式放缓,道:
“刘唐兄弟,你且让开,我兄弟二人只为宋江这奸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