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笑道:
“贤弟也不必提什么‘恩公’,唤一声哥哥?”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落座。
柴进走了这一趟,也看开了,便将东京之行所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说到宋江,仍然恨得牙痒,直说自己瞎了眼。
一旁公孙胜道:
“我正奇怪此事……前几日盖世太保传讯来,说宋公明大破高唐,却把高廉一家老小良贱三四十口,处斩于市,再把府库财帛,仓廒粮米,并高廉所有家私,尽数装载而去,沿途大肆宣扬,说给柴大官人报了血海深仇,又接了他去梁山泊……那日大帅阵前早有分明,说已接了大官人在山寨,高廉已死,请他们罢兵,怎得不听?”
柴进自然明白,苦笑道:
“他宋公明来打高唐,自有用意。其一,掳掠金银粮草。其二,断我后路,逼我上梁山。他兴兵于此,劳师伤财,又岂能空手回去,自然要攻城,毁我名声,如何肯听劝?”
林冲摇摇头,道:
“这几日,晁天王可曾派人来请柴大官人?”
公孙胜笑道:
“也不曾来,晁天王需是个要脸的人!”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
于是大摆酒宴,为柴进接风洗尘,林冲便安排柴进一家在彩凤别院中,独居了一个小院,与李应相邻,安顿下来。
次日一早,吩咐戴宗道:
“此前朝廷派‘双鞭’呼延灼兴兵去伐梁山泊,这是一条忠义好汉,莫让宋江那厮害了,劳烦戴院长跑一趟,他兵马一到,速速来报!”
戴宗绑了神行马甲,当即领命而去。
林冲却来飞瀑之下看李逵,正值冬月,滴水成冰,飞瀑下的水潭周围也是厚厚一层冰,只飞瀑落处有些活水,尚未封冻。
远远便见李逵赤膊站在飞瀑之中,手中鬼王双斧平举过肩,双臂不住颤抖,却苦苦忍耐,大呼小叫。
林冲走上前来,见水潭边有一处篝火,一间草棚。
草棚之中,堆满了酒坛子。
过不多时,李逵忽然怪叫一声,提着鬼王双斧奔出水潭,面皮冻得青紫一片,抖抖索索凑到篝火前,提起一坛酒,“吨吨吨”下去一截,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林冲,大喜道:
“哥哥,怎得来看铁牛了?”
林冲笑道:
“怎么,铁牛变水牛,住在这水潭了?”
李逵老脸一红,道:
“姑奶奶让俺在这飞瀑下练功,初时俺还不信,她却说朱仝那厮也在那边飞瀑下练刀,俺去看了一眼,果然如此,且他那刀子也甚沉重,居然能举起来,挥洒自如,俺才信了……他不出来,俺也不出来!”
“好,有志气!”
林冲抚掌赞了一句,又说:
“你好好练,每一顿,好酒好肉管够!”
李逵笑道:
“哥哥说的迟了,姑奶奶已管够了,说鹿肉长气血,这阵子每顿倒都是新鲜鹿血,烹饪的上好鹿肉,吃得俺都肥了……”
这个败家小娘们儿!
林冲暗骂一句,便又去看朱仝,果然是一样待遇。
篝火、草棚、酒肉……
说了阵子话,才上无忧阁来。
一进门,还是贞娘、李师师、潘巧玉、李应的浑家在一起打麻将,潘金莲、锦儿在一旁伺候,却不见琼英和扈三娘。
众女见他进门,忙起身见礼,林冲问道:
“娘子,琼英呢?”
贞娘笑道: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儿,骗了李逵、朱仝在飞瀑下练功,这几日却与扈三娘下山收买活鹿去了,说要在山上弄一个鹿园!”
说了阵子话,李应娘子借机走了。
见无旁人,林冲一弯腰,把李师师抱起来,放在膝上,捧着她小脸儿左右端详,半月不见,似乎又美了几分?
李师师羞羞的道:
“官人,我还没长好呢……”
林冲明知故问:
“什么没长好?”
李师师举起小粉拳,锤了他一下,不依道:
“贞娘长了一年才好,我也要等一年,若不好看,却要怪你!”
林冲笑道:
“那我得看看,长得如何了?”
说着,就解她衣扣,李师师大惊,急道:
“官人,别……这大白天的,怎么……嗯……”
一时风月,不足言表。
匆匆几日,到了腊月初三。
这天林冲正在无忧阁养精蓄锐,忽见门前一道人影,却是戴宗。
忙坐起身来,戴宗已蹿了进来,抱拳道:
“大帅,小弟业已探明,那呼延灼自汝宁发兵,带有精锐马军三千,步军五千,眼下已陈兵梁山泊,装备甚是精良,有铁甲三千副,熟皮马甲五千副,铜铁头盔三千顶,长枪二千根,滚刀一千把,弓箭不计其数,火炮铁炮五百余架,着实气势不凡!”
林冲起身笑道:
“兄弟辛苦了,且去吃酒歇息,我自去看他!”
双足一顿,闪出门去。
约半日,到了梁山泊。
此时虽是冬天,却喜和暖,两军正自列阵对峙。
林冲见双方军阵整齐,显然尚未交手,便放下心来,寻了一处空阔的山岗,跃上树冠,从储物锦囊中掏出自宫里顺来的御酒来,自斟自酌,坐山观虎斗,逍遥自在。
三通画鼓,两军主将出到阵前。
但见官兵阵中闪出一将来,正是先锋韩滔,东京人氏,早年曾应武举,使一条枣木槊,人称百胜将,官拜陈州团练使。
韩滔横槊勒马,大骂道:
“天兵到此,不思早早投降,还敢抗拒,不是讨死?我直把你水泊填平,梁山踏碎,生擒活捉你这伙反贼解京,碎尸万段!”
梁山军中正以宋江首,花荣、孙立、雷横、刘唐、吕方、郭盛、孙新、解珍、解宝、邹渊、邹润、白胜、孔明、孔亮、石勇十五个头领,引马步军兵八千,列阵迎敌。
雷横本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也不曾请战,当即策马出阵,拍马舞起朴刀,直冲上来,怒道:
“无名小卒,何敢狂吠,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韩滔听了大怒,更不答话,挺槊跃马来战,两个斗到二十余合,雷横早已力怯,只待要走,只听背后有人叫道:
“贼子莫要逞强,孙立来也!”
官兵主将呼延灼见他二人并战韩滔,骂了一句“无耻”,便从中军舞起双鞭,纵坐下那匹御赐“踢雪乌骓”,咆哮嘶喊,来到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