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冲松了手,呼延灼才解释道:
“俗话说,宁可千日做贼,不可千日防贼,宋江那厮既然有这般卑鄙手段,我便把家眷接来军中,恐怕也难保无虞……思来想去,普天之下,唯独教头那二龙山是一方净土,方才甚是唐突,还望教头恕罪!”
大宋的公务员啊……
都这么顾家的么?
林冲暗叹一声,也跪在呼延灼对面,笑道:
“若呼延兄不嫌,林冲愿与兄长结为异姓兄弟,就此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如何?”
呼延灼大喜,当即命亲兵在中军大帐摆了香案,二人续了年龄,拜了四方神灵,立下誓约,就此结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
林冲猛然惊觉,自己都四十岁了!
呼延灼才三十八,可他一把长胡子,满面沧桑,却像比林冲还大十几岁一样,一口一个兄长,叫得林冲尴尬症都犯了。
吃了阵酒,呼延灼道:
“我那两个先锋,一向交好,也是好汉,可愿一见?”
林冲笑道:
“既是好汉,多多益善!”
呼延灼咧嘴一笑,便出帐外。
不一时,引着韩滔、彭玘来见,甫一进门,便说:
“这位是我结义兄长,姓林,单名一个冲字,此前正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眼下在青州二龙山任知寨,二位兄弟,快些见礼!”
韩滔、彭玘纳头便拜,异口同声道:
“可是那‘壮志饥餐胡虏肉’的林冲,林教头当面?”
“可是那‘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林冲,林教头当面?”
林冲顿时莞尔,道:
“不才,正是‘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林冲了!”
将二人一一扶起,笑道:
“二位兄弟不必多礼,且来吃酒!”
韩滔、彭玘果然各自掏出画像,比对一番,仔细端详,一副脑残粉丝的模样,呼延灼都没眼看了,一脚踹出,喝道:
“还不坐下,恁的没礼仪!”
待二人讪讪入座,便对林冲说道:
“这一位,是兄弟前锋,本是陈州团练使,姓韩,名滔。东京人氏,曾应过武举出身,使一条枣木槊,人呼为‘百胜将军’。这眼神不好使的,乃是颖州团练使,姓彭,名玘。亦是东京人氏,乃累代将门之子,使一口三尖两刃刀,武艺出众,人呼为‘天目将军’……”
彭玘一听,顿时委屈道:
“将军,我如何眼神不好使了?”
呼延灼道:
“有眼不识泰山,不是眼神不好使,又是什么?”
彭玘顿时乐了,吃了一盏,道:
“在理,小弟认罚!”
酒过三巡,林冲又旧事重提,将徐宁遭遇说了一遍,让韩滔、彭玘派人去看家人,呼延灼一听,大手一挥,道:
“一概送去二龙山便好,若有差池,寻我兄长不是!”
林冲笑道:
“好好好,都赖在我身上了!”
韩滔、彭玘本来听得后背发凉,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便各遣亲兵,奔赴陈州、颖州,去接家眷,送往二龙山。
就冲着那乌泱泱的盖世太保,还有比二龙山更安全的地方么?
后顾之忧一去,四人索性开怀畅饮,却将徽宗皇帝所赐的十瓶御酒吃了个底朝天,尚不尽兴,又取来营中存酒。
一对比,却觉难以下咽。
林冲只得从储物锦囊中取了十坛玉壶春来,三人见他凭空变出美酒,顿时目瞪口呆,林冲却若无其事的说:
“不过些未入流的小法术……”
呼延灼愣了一下,骇然道:
“原来兄长真会法术,这么说……坊间传言,兄长能在恶人身上种下一个‘恶’字,命他积善赎罪,否则肠穿肚烂,也是真的了?”
林冲正要回话,忽觉右掌心猛地一痒,顿时脸一沉,“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正见一个士兵鬼鬼祟祟在帐前探头探脑,不由分说,便捏住他脖子,拎小鸡崽儿一样,提了回来。
呼延灼疑惑道:
“兄长,你捉我兵士作甚?”
林冲嘴角一勾,道:
“若我所料不差,这人是个细作,正巧让你们开开眼,看我如何在恶人身上种一个‘恶’字,让他肠穿肚烂而死!”
说着,便在那士兵胸口一拍。
那人听林冲一说,还道是吓唬人,不料瞬息之间,胸腹皮肉就火烧火燎的痛将起来,顿时惨嚎出声,林冲一把扯开他衣襟,便见他胸腹之间,果然有斗大一个黑黢黢的“恶”字!
呼延灼三人听那厮嚎的凄惨,忙凑过来看,但见那“恶”字笔画已然渗入肌肤,其中正渗入黑黢黢的脓液来。
闻一闻,恶臭扑鼻!
那人吃不住痛,哀嚎道:
“林教头饶命啊……小人,小人正是梁山细作……”
呼延灼惊道:
“兄长如何得知?”
林冲笑道:
“方圆百米,但有恶人出没,我自能察觉!”
说到这,忽然不怀好意的看向韩滔,后者顿时浑身一颤,心里发虚,由不得往后缩了一大截,骇然道:
“哥哥,我……我不是恶人吧?”
林冲摇摇头,又看向彭玘,也把他吓了一跳,才说:
“诸位兄弟当然不是恶人。”
二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进肚子里,便连呼延灼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恶”字也忒厉害,听那人叫唤,真真要痛死了!
那细作痛得死去活来,却见四人只顾说笑,也不审问,早熬不住了,待林冲一松手,就“噗通”跪倒,哀嚎道:
“小人招了,什么都招了……”
林冲哼了一声,道:
“说来听听!”
那细作咬着牙,忍着痛,颤声道:
“宋江已派汤隆、时迁,去赚徐宁来破呼延将军的连环马……”
“说个别的!”
林冲摆摆手,道: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那细作一惊,又嚎了几声,才忍住说道:
“还……还有,他们已经回来了,却说适逢东京大火,烧了禁军府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残垣断壁上留了字,写了‘梁山泊二统领徐宁,奉呼延灼大统领之命,特来取不义之财’几个字……”
一听这话,呼延灼像被火星子烫了,“腾”的跳起来,怒道: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