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振叹了口气,道:
“小人被俘上山寨,宋江便同满寨头领下第二关迎接,说梁山泊替天行道,招纳豪杰,专等招安,与国家出力云云……又说已派人去东京接我老母妻子,小人不得已,只得先降了……”
果然,还是这一招!
呼延灼长叹一声,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劝说,让我等投降?”
凌振赧然道:
“将军不知,梁山泊已取了你与韩彭二位将军的家眷,也与小人都相见了,不曾受苦,好生款待了,只等三位将军上山……”
听到此处,林冲忽然插了一句:
“他们没提我么?”
凌振回道:
“宋江对晁天王说,林教头既在中军,想必与呼延将军早就相识,怕是要借刀杀人,难怪不肯出兵来助……晁天王便让小人带句话来,说不必林教头相救,若梁山泊破灭,他自与山寨共存亡……”
这个笨蛋,耳根子这么软么?
林冲略一沉吟,暗暗朝呼延灼打了个眼色,后者便道:
“只你一言之词,我却不信。但宋公明污我名声,这官儿其实也做不得了,过得几日,倘那宋公明当真接了你家眷上山,可带你我家眷来,隔水相见,我呼延灼便率三军同归梁山泊。若不然,我必尽起兵马,先与那宋公明拼个你死我活,再上二龙山去!”
凌振躬身一礼,默默去了。
次日一早,呼延灼就整顿兵马,做出一副要和梁山泊死拼到底的势头,军中连环马也都锁了,只在水边喝骂邀战。
梁山泊却按兵不动,既不来劝降,也不应战,连暗哨小船也都撤走了,看那样子,似乎在等什么?
到第十日,才有探报,说朝廷派了一众官差约十余人来。
林冲一听,顿时笑道:
“高俅这厮倒也知机,生怕把呼延老弟逼反了,居然只派了十余人来,必然是想赚你回去东京,而后下狱问罪!”
呼延灼道:
“兄长说的是,若他另遣将领前来接管我军,兴许我就铤而走险,上了梁山,眼下只有差官来传令,若无兄长给了条活路,依我性子,生怕辱没了祖上,却仍跟他去了……”
韩滔一听,起身笑道:
“既如此,何不去迎了他来?”
众人皆笑,当即林冲、呼延灼、韩滔、彭玘各骑快马,迎了出去,距行营约莫十里,正遇上那队官差,呼延灼扬声道:
“天使驾到,末将特意出营来接,不知太尉有何吩咐?”
居中那官员甚是倨傲,昂首道:
“太尉有令,命将军携韩、彭二位先锋回京述职!”
呼延灼抱拳道:
“末将遵命,请天使往行营中歇息片刻,待末将安顿下属,即与两位先锋启程,营中已设宴席,还请天使移步,接风洗尘!”
那官员见他有礼,也不以为意,便与众人进了行营,既已说了来意,便未当众宣旨,待入了中军大帐,才取出诏命让呼延灼看了。
呼延灼拜领了诏命,便命传席。
与韩滔、彭玘不住劝酒,那官员倒还记得高俅吩咐,略饮了几巡,便催促呼延灼安排行程,不料话音未落,林冲便闪了过去,真个讯若闪电,“劈里啪啦”一阵乱响,一行十余官差便都昏死在地。
彭玘取了绳索,将众官差捆作一团,四人就在一旁吆五喝六,畅饮欢聚,帐外众军也不知底细,还道那钦差贪杯了。
第二日,官差早醒了,奈何嘴里塞了麻布,声张不得,呼延灼与林冲在一旁看守,韩滔、彭玘却在帐外守着,只等梁山来人。
果然,晌午时分,凌振又来了。
只被韩滔、彭玘拦在帐外,拿话儿稳住。
林冲听见,便附耳对呼延灼道:
“老弟莫慌,我有个法术,可以隐身而去,之后可尾随那凌振去梁山泊,救了你们家眷,你只需如此如此……”
说罢,大手一挥,帐中就多了七八个大箱子。
呼延灼正待问,却见林冲把手在胸口一拍,顿时原地消失,左顾右盼,也不见踪迹,只得先出帐外,问道:
“凌统领,你家小可来了?”
凌振抱拳一礼,道:
“今日一早,便都上了山寨,此时三位将军家眷,都在水泊那边,还请将军移步,可去水泊相见……”
呼延灼一听,忙与韩滔、彭玘随凌振去看。
到了水泊一看,却见芦苇荡里果然有几条小船,几个梁山水兵撑着船,其后并无大队人马迹象,凌振伸手一指,道:
“将军且看,那一条船上,便是我老母、妻儿了……”
呼延灼并未在意,他已看见居中那船上正是他母亲、妻儿,只是与凌振家眷不同,此时都被绳索捆着,兀自挣扎,不由眼眶儿一红,怒道:
“你不是说好生款待了么,就是这般款待吗?”
凌振脖子一缩,怯怯的道:
“本来好生款待了,只听说今日要见将军,老夫人便挣扎起来,却要寻死,不得已才捆了,还请将军见谅……”
正说着,便听呼延灼母亲嘶声喝道:
“我儿听着,我呼延家满门忠烈,一向保国为民,你不可害怕,今日你见也见了,我等死不足惜,切不可屈身做贼,让祖宗蒙羞!”
呼延灼泪如雨下,当即跪倒在地,叩首道:
“母亲保重,孩儿记得了!”
老夫人仍要说话,却被那水兵塞了口,只见芦苇荡里又钻出一条小船来,船上正是宋江、吴用、花荣三人,宋江扬声道:
“小可宋江怎敢背负朝廷?盖为官吏污滥,威逼得紧,误犯大罪。因此权借水泊里随时避难,只待朝廷赦罪招安,不想起动将军至此,致劳神力,实慕将军虎威,今者误有冒犯者,切乞恕罪!”
呼延灼怒道:
“你既拿了我母亲,何必在此假意虚情?”
宋江道:
“量宋江怎敢坏得令堂性命,皇天可表寸心,今日回寨以后,必当跪拜赔罪,且闻朝廷误听谣言,已派天使治罪,不日就锁拿回京,入狱受刑,将军何必自欺欺人?”
那老夫人一听,顿时潸然泪下,奈何口不能言,只哽咽不已。
呼延灼心中一痛,咬牙喝道:
“宋押司莫非教呼延灼往东京告请招安,到山赦罪?”